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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真的跟我到这里了!”
段青深躺在沙地上,梁愿醒的脑袋埋在他肩膀,眼前是今日沙山之上的早月。
他手掌在梁愿醒后背拍了拍,说:“嗯,是啊,快起来,别啃一嘴沙子。”
鸣沙山的沙子特别细,无孔不入的那种细。
梁愿醒从他身上爬起来后咳嗽了好一会儿,果然啃了一嘴沙子。沙子又轻又细的,头发啊领子里都是。
段青深就更惨了,因为他是被扑在下面的那个。他坐起来后掸了掸后脑勺,抬头看看梁愿醒,后者抿着嘴,把矿泉水拧开递给他,说:“喝水,哥,漱漱口先。”
“你先喝吧,我抖抖外套。”
其实抖也没用,这就像盛夏最热的那几天在大太阳底下用手扇风,所以段青深抖了两下干脆不穿了,外套搭在手臂:“还有劲儿吗?没劲爬就回去吧,骆驼队都撤了。”
“爬!”梁愿醒铿锵有力。
“……”段青深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为什么在“有劲”和“没劲”之间选择喊“爬”。
“好,接着爬。”段青深说。
那是四年前的照片了,鸣沙山这么大,要他还原机位确实困难。
相机在梁愿醒身上,镜头和三脚架在段青深身上。两个人没再纠结机位的问题,因为错过沙漠落日的话,会被摄影之神判处uv镜卡死在镜头上。
三脚架支好,相机拧上去,段青深扶着脚架一边,梁愿醒设置好参数开始连拍。
这组照片将会被做成一段太阳落山全过程的视频。前两天他们在江意的建议下开了个账号,把照片放上去再配个bg。标签都是自动生成的,风光摄影、旅行、景观大道之类。
然而大约是照片质量比较好,也可能是扶持新账号,第一条视频网站就给了一小波流量,现在关注人数有500多。
账号登在梁愿醒的手机上,不过二人对经营账号都不太感兴趣,照片或视频发完就溜,评论说这个号是没有感情的发图机器。
“徕卡拿出来给我。”段青深说。
“好。”梁愿醒把相机拿出来递给他,同时接他的手继续扶三脚架。
风真的很大,附近拍照的人们都扶着自己的架子。连江湖闻名的尼康军工也都戴上了防雨罩,虽说他们尼康不怕雪不怕雨,但大风天的沙子是真的会剐相机。
梁愿醒看着他端着个70-200的镜头往下走,颇为无奈,要知道这沙山爬上来的时候,要是不走梯子,那真是爬三步滑两步。
但他知道段青深想做什么,果然,段青深的镜头端起来朝着他。
长焦镜头将天边最后一点暮色云层压来画面中,他似乎很喜欢把梁愿醒拍照的画面拍下来。其实摄影师们很少能和自己的设备合影,他们多数就是端起相机对着镜子来一张,像这样置身于盛大壮阔的风光照片之中的还是少数。
有当然是有,但纵观行业内的摄影师数量来讲还是很少。
梁愿醒知道这个画面中自己肯定是剪影,他看向段青深,开始观察相机后面的男人。
此时暮色将至,短暂的晚霞已经鞠躬准备退场。段青深的外套挂在镜头包上,单剩一件黑色毛衣。
三年前,这个人对梁愿醒而言只是杂志上的一个名字,他从未想象过段青深这个人的外貌如何年纪多大性格怎样。他了解的只有那些旧照片,段青深在构图上是个敢于做取舍的摄影师,如果夜空中有好几颗视星等很高的亮星,他只要一个。
这次,从前的所有碎片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段青深,就站在那儿。
然后他放下相机走过来。
“剪影吗?”梁愿醒问。
“嗯,剪影。”段青深给他看相机屏幕,“天要黑了,走吧。”
彻底西沉的太阳带走初冬本就不多的余温,梁愿醒瑟缩了下脖子,点头:“走吧。”
收镜头,收相机,收三脚架。
上个月说的“我们要去西北整点照片”已经整满了几次储存卡,爬山爬得梁愿醒腿软。下山的时候段青深指着牌子:“激情滑沙,要不要滑下去?”
“不要。”梁愿醒眉头紧锁,“太冷了,风割脸,我还是比较愿意滚下去。”
“……”
梁愿醒看看他,没多说什么。其实冷只是一方面,根本原因是梁愿醒知道如果自己坐滑沙板下去了,那段青深就得背着所有东西——不能这样,这样的话,三十真成了吃苦的年纪了。
“晚饭时间~”梁愿醒边走边说,“椒麻鸡,胡杨焖饼,三香羊肉粉,甜胚子奶茶。”
“就这点?”段青深打趣他,“今天没胃口?”
“暂时这些吧。”梁愿醒点头,“店里的老板和服务员我就不吃了,今天不太饿。”
原本的打算是把梁愿醒的摩托车留在商场的停车场放着,但左思右想,后面只会越来越冷,可能从布尔津返程回来之后也没办法再骑车。
所以第二天段青深去汽修店给车换雪地胎的时候,梁愿醒预约了一个汽车托运,然而这个摩托车送去哪里又成了难题。他小姨带着外公外婆移民了,舅舅舅妈的住处不方便放这么大的摩托车,爷爷奶奶家那边更是连地下车库都没有的老小区。
思来想去之际,段青深叫他把车送去山东,给曾晓阳签收。
“啊……曾哥那边吗?”梁愿醒捏着手机,屏幕正停在输入签收方信息的界面,“方便吗?”
汽修店里面正嗡嗡地卸轮胎,段青深跟他站在门口。
“方便,问过了,他们那地方大,晓阳他们本来就是织造工厂。”段青深在微信上把签收地址发给他,说,“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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