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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砚抬头看了看她,把手中的笔放下了。姚梦琳用食指托着脸侧,声音带着点不耐烦:“有事快说,我也是很忙的。”
季行砚拿出一个文件袋,沿着桌面滑给她。她单手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难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我们离婚吧。”季行砚说。
姚梦琳诧异地看了他几秒,难以置信地问:“你认真的?”
“认真的,”季行砚把笔递给她,“签字吧。”
姚梦琳看了看他修长的手指,眯起了眼睛,随后不感兴趣地推开了笔:“谁说我要跟你离婚。”
季行砚蹙起眉:“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你就想跟我离婚了。”
“那是你凭空臆测。”
“你还跟朋友说那场婚礼要是换个新郎就完美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姚梦琳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想好好跟你过下去,你家世好,长得帅,又有能力,这么完美的老公上哪找。”
季行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笔收了回来,向后靠在椅背上:“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姚梦琳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一个文件推到他眼前。能如此迅速地提出条件,显然是筹谋已久的。季行砚甚至怀疑她在婚礼当天就已经起草了这份协议,从此以后随身携带。
他草草地扫了一眼屏幕,冷冷地推了回来:“你疯了。”
“干嘛这么说我,”姚梦琳不满地说,“就算数额大了一点,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跟你伟大的爱情比起来不值一提吧。”
“这些条件完全超出了合理范畴,我不可能把股份都让给你。”
“现在是你要离婚,不是我要离,”姚梦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你蠢到爱上了别人,我没有。你的需求比我更强,就不要怪我趁火打劫。”
她对这一天期待已久。她和他一样对这场婚姻感到厌倦,但她一直没有主动提出离婚,因为她不想把终结利益联盟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也不想承担两家的压力与指责。她等了将近三年,才迎来了这场拉锯的终结,怎能不要点战利品犒劳一下自己。她既不是月下老人,也不是慈善家,凭什么白白放手成全别人的爱情。
季行砚早知道她是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但没想到她胃口这么大:“这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别在这装被害者。”
姚梦琳笑了:“我还以为他在你心里有多大分量,值多少钱,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别歪曲我的本意。”
“我说的是事实,”姚梦琳把离婚协议书重新装回文件袋里丢了回去,“如果你不同意,那今天就不谈了。”
季行砚审视了她一会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如果不是我了解你,我会以为你这是拐着弯地不想离婚。”
谁姚梦琳竟然点了点头:“说实话,也有这个意思。”
“这我就有点不懂了。”
姚梦琳笑了笑:“别误会,我不是对你有什么留恋,而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需要非常明确的了断,而不是可能会反悔的一时兴起。你们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你现在被共患难的感动冲昏了头脑,一时上头想要离婚,这我很理解。但等你冷静下来了,说不定会后悔今天的选择,那我不是白折腾一场。我这是在给你一个深思熟虑的机会。”
“我知道我现在不理智,”季行砚说,“我就是想在不理智的时候做完这件事。”
姚梦琳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略带讶异地说:“你比我想象中要爱他。”
季行砚对此不置可否,他并没有跟商业伴侣讨论感情生活的意愿。“你把条款改得合理一些,我会同意的,”他说,“你的要求太离谱了,我是基于一个企业家的立场拒绝你,而不是丈夫。”
“这个词听起来好陌生啊,”姚梦琳翘起了二郎腿,“我可以再考虑考虑,我建议你也是。我们离婚可不是两个人的事,在这张纸上签字很容易,承担后果很难。”
“我知道。”
“而且,”她说,“他并没有那么爱你。”
季行砚沉默了一瞬,说:“这我也知道。”
“基于一个腐朽资本家盟友的身份,我劝你慎重,”姚梦琳说,“我们现在的状态虽然不理想,但比任何替代方案都要好。只要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还在,双方家庭就不会对我们的私生活指手画脚。等我们离婚了,你也不过是被逼着跟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在一起,实质上没有任何改变,你的未来伴侣可能还不如我通情达理。”
“但我还是想这么做,”季行砚看着手里的文件袋,“人这一辈子如果不犯一次错,那也太无趣了。”
经济学指导他们永远做出最优选择,但人类归根结底还是原始动物,跟随直觉的本能永远在蠢蠢欲动。
季行砚拿起笔,打算在协议书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然而笔尖触碰到纸面的时候,姚梦琳突然伸手横跨桌面,攥住了他的手。
“别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叹息,“别把我一个人留在对岸。”
季行砚习惯了她随心所欲、横行无忌的作风,这突然流露出的片刻软弱让他惊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蹙着眉说,“我们本来是同一种人,遵循同一套法则,你为什么要背叛这一切?现在的生活难道不好吗?我才是一直理智一直胜利的那一个,我不应该羡慕你才对。但我为什么感觉这么不爽?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一夫一妻制是违反生物本能的,无论男女,都有对复数伴侣的渴望。现代社会之所以将这种婚姻制度奉为圭臬,不过是因为这样更方便财产分配,更有利于伦理关系的稳定和社会利益的最大化。她一直坚信这一点,并且对此嗤之以鼻。不受婚姻关系的束缚,不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情怀绑架,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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