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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点点头,自然是听懂了宋之远话中的意思。
不能当面冲撞,自然是背后行刑。
两个侍卫扭着扶宽的右胳膊和左肩,想要将那个蛮力惊人的天威总旗制服。
三人正僵持,宋之远却走到了扶宽的面前,指挥侍卫将他手中染了血的令牌抠出来。
扶宽拼死不肯松手,被侍卫一拳砸在了下颌上,头晕眼花中,五指不由自主地松了松,那‘裴’字令牌便落入了宋之远的手中。
“天威卫中,何时有你这号人物?”宋之远掂量着那枚沉甸甸的令牌,笑道,“裴王殿下还真是粗心大意,连令牌失窃了都不知道。这等同于调兵虎符的令牌说丢就丢,这承启的防卫,又如何能交到王爷手中?”
“老子的身份你尽管去查,呸,敢栽赃我?我看你是想给裴王殿下安一个乱七八糟的罪名,正好找个借口不交兵权吧!”扶宽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正好吐在宋之远的衣摆上。
“呵,黄口小儿初学行,唯知日月东西生。”
“听不懂!”扶宽扯着破锣嗓子,盯着令牌,笑道,“你拿着裴王令想要做什么?调兵?承启军防可都是殿下的人,你拿了令牌也没用!”
宋之远恍若没听见,根本不愿意再同扶宽废话,只派人将他的嘴堵住。
李昀淡淡抬眼,盯着那枚令牌,那清澈的瞳孔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幽深。
宋之远察觉到了李昀的视线,笑着捻了胡须,双手将它奉给了李昀。
“这摄政王无理之举,也只有梁王殿下才能制衡。因此,这令牌由殿下保管最为妥当。”
“这”李昀微微沉吟,目光有些犹豫。
“莫非殿下也疑心下官贪恋兵权?”宋之远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怎会。”
李昀不再推却,捻起那枚令牌,故作不在意,却在放进袖中的那一刻,狠狠地攥紧了那枚令牌。
他出事了。
李昀心中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极力掩饰着一瞬间的出神,然后便换上了一副淡然安逸,不理俗世的模样,冷眼看着场间的鸡飞狗跳。
宋之远震袖吩咐道:“还不带下去?别脏了梁王殿下的眼!”
侍卫刚要将满头大汗的扶宽扭送下牢,李昀好看的眉峰微微蹙了蹙,指着地面上那一摞账册,有些不悦道:“这是什么?兵部是摄政王丢垃圾的地方吗?”
宋之远本是淡笑着捻须,却在看见那摞账册时,青了脸。
他明明给摄政王和内阁的是誊写件,上面的田亩数字和名目都是篡改过的,这本原始账目他究竟是从哪里找到的?!
扶宽聪明的小脑袋瓜转得飞快,趁着宋之远正要吩咐人立刻处理掉这些账目之前,拼死挣开了禁锢,扑向李昀的脚边,一副抱住李青天的模样,哭得委屈而悲伤:“梁王殿下,这些可不是垃圾啊,这些都是京营屯田亩数,殿下你看看就知道了,千万别被这些狗官骗了,他们都是些占田地受贿赂的狗官啊!”
“是吗?”
李昀慢慢悠悠地问了两个字,抬眼看向宋之远,那清澈的眼瞳里夹着隐约的不悦。
“并非如此。”宋之远眼睁睁地看着那账册被塞进了李昀手里,他也不敢明着抢,只好在他耳边低声攀关系,“下官是王首辅一手提拔至中枢的,下官心有感激,总想着报答一二。这京营懒散养兵,也吃不了多少稻麦,与其让它们闲置,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与承启世家大族,这样也有助于首辅稳固承启局势。”
廉成平垂眼冷笑。
宋尚书这本末倒置的功夫,还是如此的炉火纯青。
京营为何训练懈怠?
难道不是因为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无将领练兵,才松懈至此吗?!
可李昀仿佛真被宋之远说动了一般,再也不管那挣扎的扶宽,只缓缓地上了座,垂着眼,一页页翻着账目。
“你不尊诏令,明日殿下不会放过你的”扶宽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掌打在后颈,昏迷着被拖了下去。
“明日吗?”
宋之远一副心有依仗的模样,笑得自得。
裴王是否有命活着看到明日的太阳,还是个未知数。
他自从知道那毛头小子竟想要从自己手中夺下京营兵权,便在一点点布局,连杀手都被他成功安插进了固若金汤的裴王府。
那杀手的蚀骨钉,连气味都是毒。
一个时辰前,他藏在裴王府里的钉子传书来通告任务完成,因此,他才如此有恃无恐。
只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才拉了这个不理世事只读诗书的梁王充充场面,也算给王安和一个交代。
宋之远挥了挥袖子,自来熟地坐到了李昀的下首,轻声劝道:“殿下,夜已深了,这账目明日再看也来得及。”
李昀白皙的指尖一点点划过那陈旧的墨痕,很慢。
“这账,倒是很有意思。”李昀慢慢抬眼,看着宋之远那运筹在握的笑容,也淡淡笑了,“京营屯田地六千三百三十八顷,传至本朝,已经缩减了一半。现在田地公侯伯官将剩下田地独占五分,剩余五分土地贫瘠,粮产艰难,还要再对半折。”
“若漠北骑兵兵临城下,京营将士靠什么吃饭?这将士没有饭,如何打仗?如何护卫承启,守卫天子?”
“还有,本王刚刚没听清楚。”李昀缓缓合上了账本,背靠着红木高椅,居高临下地望着宋之远,那温润之色已然沁上了一层霜,语气清淡道,“宋尚书,你刚刚是在告诉本王,老师也与剥削京营将士种田地这件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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