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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耳听了一下,脚步声应该已经到了亭廊,再往后面走绕过那排烧毁的厢房,就能看到祁岁桉方才扔他衣服那口井,方才因为慌忙,他扔的时候还有陆潇年的一只靴子搭在井边上没有完全掉落下去。
墙外都是禁军,此刻已然冲不出去,而绛雪轩里的禁军越来越多,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转眼就会发现他们。
显然他们已经陷入穷途末路,祁岁桉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满是汗水的手心攥得更紧。
就在这时陆潇年突然转过身将那白布条一分为二,一半系在自己脸上,另一半要给祁岁桉系上。
祁岁桉不明所以本能地往后闪去,但被陆潇年抱住后脑勺一把桉进了怀里。他的双手快速在他脑后翻飞,一股热浪一样席卷了祁岁桉的神经。
“你要做什么?”
“你藏好,”陆潇年的低沉声音擦着祁岁桉的耳廓,“听到爆炸声你就往外跑。跑出去,就自由了。”
说完陆潇年双臂倏然收紧,很短,很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把他推离出去。
他微微勾了下唇,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只火烛,跟花朝给乐安的那只一模一样。
“你疯了吗!!”祁岁桉伸手去抓,但五指间只抓到一阵湿润的风。
陆潇年看了一眼祁岁桉,那一眼很静、很深,然后一转身飞到了那口枯井边。
祁岁桉霎那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心慌再次席卷而来。金砂一旦被点燃,陆潇年来不及跑的……虽然他也希望这个疯子死,但这不是他预想的死法。
“你!”
祁岁桉从未感觉如此心慌过,他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缘由,只是下意识想冲出去阻拦住这个有可能会把自己炸成碎肉的疯子。
但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陆潇年拿起那只沾了金砂的靴子,用轻功飞到另一端的东墙下,而与此同时亭廊处的禁军已经朝他们这片破瓦房冲了过来。
祁岁桉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耳边的声音仿佛消失了。那些冲进来的禁卫动作变得无比缓慢,而陆潇年举着点燃的火烛,从烛光里朝他露出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
你先走,出去你就自由了。
他耳边混合着遥远而朦胧的声音。那是流萤的声音,同时重叠着陆潇年的,祁岁桉被巨大的心慌摄住,身体先一步向外冲的同时,视线忽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阻挡住了。
那道黑影从天而降,横亘在他和陆潇年之间,祁岁桉浑身血液从头瞬间凉到脚底。耳边还是那嘈杂遥远混乱的声音,祁岁桉已经分不清眼前和幻象——
出不去了,一起走!
我是凌云阁,从来只有我要别人命,我不会有事,相信我。
你一定要逃出去,出去你就自由了。
汹汹火光里,热浪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看到流萤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可惜下一秒他没有看到就被一股强大内力反推了出去。
就在陆潇年要点燃火烛的霎那,他感觉后背猛烈一记剧痛整个后背到脖颈瞬间麻痹。惯性使陆潇年向前一栽险些摔倒,他迅速站稳下意识转身回击,却在转头的一刹——
“你?”
◇慌乱
祁岁桉也没看清那道黑影从何而来,好似凭空降落在他和陆潇年之间。
还没看得更清楚,就见陆潇年轰地倒在半途中,而那黑影足尖一点地,转瞬就来到他面前,祁岁桉这才从眼前的幻想中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人,披一身黑袍,黑色的衣衫下居然是一个和尚!
“你是何人?”祁岁桉的话音未落,下一霎就被这个陌生的和尚拽着飞到了半空。
他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踩着一排排禁卫脑袋上的头盔飞出绛雪轩的,就只听见下面一片混乱。
“出来了!”
“在那儿!”
“放箭啊!快!”
弓箭声擦着他的耳边、发丝嗖嗖飞过,等他意识到他说不定根本逃不掉极有可能中箭而死时,就发现已然落在了湖畔的那片林子的另一侧。
身后依然是紧追不舍的禁军,来势汹汹,祁岁桉感觉自己是一只慌不择路的野兔,几次差点撞到树干上,幸亏那个和尚一直拽着他以极快的速度闪躲着。
“这边!”
禁军眼看着两个黑影钻进了树林,等他们好容易追出树林,所有人却又猛然收住了脚步。
树林边缘的宫道上赫然出现一队人马,太监宫女簇拥着一辆宽大的轿子,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巍峨宫宇。
“参见皇后!”禁军众人愣了愣,然后齐刷刷跪下,后面还有刚钻出树林未收住脚步的,直接扑到叠在了前面人的身上,场面一度荒诞混乱。
“大胆!”慈懿宫的总领太监金僖大喝一声,尖亮的嗓音在谧静的夜里吓得人浑身哆嗦。“随意冲撞,惊扰了皇后娘娘为太后奉灯祈福,你们可担当得起?”
副尉慌忙抱拳道,“卑职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寻……”寻谁他犹豫了一下。
皇后虽不理后宫之事多年,但她与妃娘娘当年的纠葛无人不知,他怕九殿下的名讳一出口更要惹怒皇后。
“做甚吞吞吐吐的!娘娘身子本就刚见好再让你们吓出个好歹来!”金僖长眉竖立气势威严,加上他是金泉的师父,宫里的太监福字辈下面就是金字辈,无人不敢不敬。
“……卑职是来找从绛雪轩跑出来的两人。”副尉到底没敢说出祁岁桉的名字,说完抬眼往金僖身后的轿子后面偷望一眼。
“绛雪轩?”金僖声音里也满是惊讶,“有人进去那鬼地方做甚,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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