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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郭家离开,李木棠正逐渐丧失她的五感;这似乎是一种疫病,使戚晋也与她一起病入膏肓。他们最先丢掉视觉,雀目或是重瞳一应成了摆设:山川河流、白天夜晚已经不屑一顾,连对方的面庞后来也用不着在乎。总是你抵着我,我贴着你,多半时间要阖了双目缠绵到底;于是接着耳朵也聋了,除了血流、除了心跳,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鼻子要用来重重喘息,什么花香雨腥通通便都没空搭理;舌尖上又涌过太多滋味,任是山珍海味也再不值一提;他们沉入更盛大的欢喜,又如何记得肌肤上片刻战栗?
那是段太过朦胧模糊的日子,李木棠甚至以为自己已成为某种存在,脱了所谓天与地。她总是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她有时候也哭,却想不出有什么委屈。对、期间有一次,这一次她记得很清楚:晋郎要去接杯水、或者拿碗药、或者取件衣裳?总之起身放她离开。她一滑身跟着就留下地去,迈腿竟然走出两步,其后才倒在他身上。就为此时,晋郎乐到三更半夜也睡不着。他翻个身,正好和她打个照面。她瞪着亮晶晶的杏仁眼,跟着就这么面对面笑到天亮:
瞧这一双浓眉,生得多可爱!他笑起来像是某种唱歌的鸟儿,又叫人心痒难耐!更别提那扑鼻异香,在梢上,在衣襟里,就像藏了一片松海!他多半是个假人,要么怎么能连眼珠子都是甜的?幸好他此刻又伸手,她后脖颈根根汗毛正虚位以待呢!
好奇怪,有时候李木棠的五感就会这样瞬间不药而愈,甚至灵敏得过分!她的脑袋继而就烧掉,常常要这么一动不动傻上好几个时辰。这时候戚晋抱着她,吻着她,看着她,或是挨着她,从头到脚就只剩一个声音:
他总在尖叫。
阿蛮怎么这么漂亮,阿蛮怎么这么香,光这两个字怎么就这么悦耳,真想一口气把她吃掉……天哪,她已经依偎在怀里呢!暖得就像只小猫!想想,现在仅仅只是拥抱与接吻,就足够他六神无主啦!等来日真正做了夫妻……
他想都不敢想,总要在这种时候逃出屋外、或是车外去透透气。春日气息正不知不觉地暖和,世间万物竟像是受了他俩恩惠赏赐,也要争先恐后喜气洋洋打扮起来。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奔来跃去的自在。溪边觅食的白顶溪鸲拍打着橘红染墨的尾巴,赤红羽毛的酒红朱雀有时要从草丛跳上官道,蓝歌鸲会闪着青金石的光芒捡低枝歌唱,红翅绿鸠隐身在绿叶林里正啄食着山樱桃;还有偶尔窜过的兔、一晃而过的野鸡,小亲事有的好奇跟过去,会在山间小径现狼的脚印,某座村庄困于野猪泛滥,亲事府的小伙子们得以漫山遍野好好消遣了番精力;歇息时且低了头,满地鼠妇乱爬,蜈蚣紧着石缝窜,泥洞里藏了一窝窝蝎子,足够村里后生抓来卖个好价钱,有田鼠饥不择食啃坏了庄稼,不多时就要被烤了串儿。瞧瞧,紧跟着李木棠,戚晋也要受了神迹长出双千里眼、顺风耳啦!
不止这漫山遍野的精灵,后来连那坊州刺史也跟着沾光,见面第一眼就显出格外慈眉善目的温柔来。戚晋说领兵出征时便受其关照,一应吃穿用度照料得格外仔细,堪堪软化了众军别离思乡之情。今日一见,狭目长眉、黑须薄唇,和画中古来圣贤竟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李木棠新得了一头红棕色小马,听话而温顺,当下也敢出马车来骑着招摇过市,甚至还受了那刺史一礼,连浩浩荡荡卤簿仪仗也顿觉与有荣焉。坊州宜君郡宽街大道,四面俱来不少百姓要看热闹。李木棠搓着马儿赤色鬃毛,一颠一颠只顾瞧她走在一旁的情郎。于是好好的青天白日,她那一双雀目却又黯淡了,是看不见临街一间又一间空置屋舍,瞧不见行人大同小异褪色缝补的衣袍。所以其后当有人骤然钻出府役拦截,她自然不曾注意;扑来道中拦驾高呼的一声救命,她初时也充耳不闻。
座下小红马,却猝然受惊。
其后所有事情,都是从这一刻起开始一不可收拾。荣王面色骤变,摇身将那位李姑娘一把揽过;合署衙役争先上前,拦驾女子瞬间便被淹没在暴雨般的棍棒。坊州刺史布方坐于马上,才要去制止前头,又得去提心后头,两相焦灼不得,挽缰松垮,倒是头一个被甩下马来。
“……住手!”
先于他厉声怒喝的终究是荣王。布方趴在地底摔伤了腰,半晌只见府役脚步匆忙向此而来,道旁布鞋纷沓百姓各自逃开;引入眼帘随即有血,拦驾女子最后有目光直直就落在他身上。那是一双圆眼,没有怨恨,没有恐惧,冷淡淡、空荡荡,譬如一只蝗虫,一颗麦粒。布方随即爬起,身形已有些不稳;衙役搜出所谓陈情书,随即也不敢在自己手上停留太久。车队中有医官上前,拦驾女子随即被抬上车轿,他捂腰来回跟着想要有所叮嘱,却好似插不上话;荣王手上只有一张纸,墨色断续清谈,他更看不穿。所以停留在此地的时间就格外漫长,足够他将近来大事小情——屯田、赋税、钱币、漕运、盐铁、榷酤、算缗、平准——统统琢磨一遍;往刺史府的路却须臾便过,他依旧推算不出拦驾女子诉情来头。不能自乱阵脚先告罪,他一定要等殿下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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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纸上写,她父母年逾古稀,上无片瓦,下无余粮。诉,州府苛税甚……布刺史,如何说?”
“殿下容禀,”布方拭去冷汗,微直了身躯,“古稀无嗣,依例口分田当尽数归还;赋税按下户再减至四斗,父老授以县丞,平日本还有粮米衣帛支取……”
荣王面上阴晴不定,显然在等他解释这个“本”。布方再锤锤腰窝,咬牙说下去:
“去年七月,户部移文,一应租税按每户两石照准,是以备存军费。无府兵参军者,每家再抽税钱十文。刺史府尚且吃紧,乡族耆老所谓俸禄又从何出?女不嫁,家无子,伶仃寥落,也是别无善法。”
“诉状所写,二十亩永业田早年卖出,又是为何?”
“只怕是、岁长无男,操持不过。永业田卖了还能租,若有男丁还能得口分田给予……”
“这就是坊州上下卖者七、租者五的缘由?”
户部鱼鳞册随即也被拍在地上,户曹应声跪下去,布方兀自岿然不动,口中所称还是一样道理:“府兵多为壮年劳力,离家参军,屯田无以顾及,往来买卖一可换钱暂渡危境,二来减税得喘息之机,三则战胜还家,租田还耕至多二斗租金——毕竟增一名劳力,大多都租得起……”
“若真如刺史所言如此轻松,”荣王将他打断,“户曹,你来说,坊州、阎王债猖獗否?”
户曹战战兢兢,已是口不能言。
“不说农户。沿街一路所见买卖关张,是否算缗暴涨,举债难偿?”
布方对此事心知肚明,当下正琢磨如何敷衍得过,却听殿下又问:“卖田、借债,趁火打劫到底何人,布刺史,你是否要奏要告?”
天可怜见!他哪里敢说,又哪里需要说。殿下既有此闻,想必不言自明。荣王好像也没打算等听他说出实情,拂袖随即离开。拦驾女子验尸已毕,行将送往义庄。布方少不得护着腰赶上去卑躬屈膝为属下衙役说些好话。骤然冲驾、殿下受惊,许久未动刀枪的府役一时惊慌失措,绝非一心要取人性命。有仵作为证,此女本就害有肺痨,病不久矣,府役棍棒多落在四肢,并不致命,是她自己激愤之下呕血不出,淤血阻于气管,因此气绝而亡。荣王负手而立,良久未一言。天色已晚,日色西落,缕缕金阳漏过窗槛,自那张苍白面上一晃而过:
二十上下,才是个未嫁姑娘。二位高堂中年得女,暮年丧女,方才乡官来报,身子不爽,来府衙看一眼都不能够。捎来口信上二老甚至叩头求乞府衙高抬贵手、至少不要将仅剩一座破屋拿去抵罪;见乡官唯有申斥之意,又甚至恳请诸位官爷大慈悲,就将女儿就地收尸掩埋。
那只不过是一点棺材本。
而后荣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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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嘉元年,恕宗于宜君县还朝。时任坊州刺史朱戊谦接信挪了自家宅院充作行辕,留存修缮至今,也依旧不过内外两进、实属寒酸。木柱每岁都漆新色,雕镂技艺却不做增添,一路行来门前无垂花,藻井无重栱,唯正堂屋脊用琉璃瓦剪边,想也是恕宗时临时补修、略略带些皇室贵气。进了内室,却道别有洞天:紫檀案旁玉香几,螺钿屏后琉璃榻,珠绡帐内拔步床;花梨木顶竖柜用玉石嵌成百子迎福;剔红盆景栽有及腰蜜蜡海棠;荷花宝座巧夺天工,鹿角椅似浑然天成。李木棠四面一望,却居然无处歇脚,马不停蹄要退去厢房。想从前三川县里也曾见“竟元五贤”之一王会德故居,那院落栽花种竹,却是内外合一,不用金玉,不繁雕花,正称王户部抱朴之心。窃居借住,就是李木棠也不曾谦让。而今这行宫厢房却使她诚惶诚恐,更要寝食难安。
她只望见那拦驾之人一眼。
只一眼便够了。府役棍棒相加,何尝不是打在她的身上?不?她如今乘着高头大马,是躲在府役后头,甚至享用着这份不分青红皂白的回护——怎么可能?有多么荒唐!马儿提足倒立,她本该摔下地来——轻而易举,就没入尘埃。她依旧不过是一个四无丫头,她的性命离开晋郎就一文不名。权力不是敞开怀抱的温柔乡,是刀枪剑戟、从不留情。她可以死在清淑院、或是三福堂,她随时还可能死去,和今日那名女子的面目无甚分别。她这么一路想,就好像当真灵魂出窍一般,都闻着身上尸腥腐臭;延州刺史如此熏着熏着骤然就面目可憎,乜眼倒眉要将晋郎从她身边夺走。她的腿总是在痒,她抠破了一块头皮。有人随即又求告登门,好像就要将她拉去庭院里当中拆穿了原型!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似乎有这样记忆……她想不起,头皮越是刺痛。云鬓罗裳的妇人便走近前来,要亲自为她奉药。此人不久之前还在刺史府正堂外宽慰局促不安的丈夫,为其添一件衣。“殿下在堂中,户曹法曹军曹乃至乡官……唯独不许我踏进。”布方踱来晃去,髻都险些被抓散,“先有田蓬,后有午献,延州与殿下有所瓜葛那一方豪强都被连根拔起,焉知今日,不是到了我布方大祸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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