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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的时间,方远带人排查了市里无数个可疑场所,但郑泽山和他的手下就似泥牛入海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越是心急,就越是没有结果,最后还是郑回和李栋看不下去了,押着他到医院去复查,医生一见他就开始批评,说他不遵医嘱,没按时回来换药,还顺带教训了郑回和李栋,问他们没发现他一直在低烧吗?等到ct片出来就更不得了了,医生直接拍着桌子咆哮,说原来的骨裂都快成骨折了,就差没让全院工作人员来参观他这个不重视医嘱不尊重医生的典型案例。
李栋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个热水瓶冲他晃了晃。
“我说大哥,你这礼拜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这瓶里一点水都没有,你这是一天三顿都跟小喜搭伙,连水都不烧了是不是?”
“没有,你们别胡说。”方远立刻说。
他这句话回答得那么快,郑回和李栋忍不住对看了一眼。
李栋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像是要透过天花板看到楼上的闻喜,嘴里说:“怎么回事?小喜没管你吃喝?她不是不出门的吗?”
方远别过头:“我这几天都在外头跑,哪有时间?”
郑回吃惊:“你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上头?”
方远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想去看她吗?不,他是不敢。
旧式居民楼的楼板薄得超乎正常人的想象。他能听到楼上她发出来的细碎响动。她走来走去的声音,拉开椅子坐下,失手掉了东西在地上,她的脚步比谁都轻,猫一样,但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也知道她睡得晚,有时候他躺在床上,渐渐夜深,一家一家的杂音次第消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楼上的那一点点碎响,等到她的声音终于完全寂灭,他觉得孤独,那孤独是可怕的,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了他一个人。
他睡不着,从那天开始,他总是睡不着,有时候他会走到楼上去,在那扇带着铁锈的防盗门外安静地站一会儿,在太阳未升起之前,没有人知道他的煎熬,就连他都不敢相信。
郑回很有些看不下去:“她不是你带回来的吗?你也太忍心了,我去看看她。”说完就推门上楼去了。
李栋没跟去凑热闹,他嘟哝了一句我去烧水,然后在进厨房门以后回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方远一眼,心想:一个人活成这样,得多难受啊。
5
方远的低烧没两天就好了,手上的绷带也因为不方便行动被他自己拆了,居然五根手指活动自如,以至于队里上下一致地认为他有一具妖怪的身体。
方远本意是要继续排查市里的可疑场所,寻找郑泽山,但令人头疼的是,n市的治安环境像是一夜之间坐了滑滑梯,紧急状况层出不穷,公安局成了消防局,整日里忙着到处扑火,汪大川只能把老婆的严令抛到脑后去,直接取消了方远的病假。
广东警方派专人过来要求带走陈二,他在广东有多项案底,方远要求把陈二留下,他是自己手上唯一能够找到郑泽山的线索,可局长出面了,说他们局一直与他省公安关系良好,希望方远配合工作,陈二就这么被带走了。
寻找郑泽山的行动陷入死胡同,而庭审的日子渐渐临近,方远几乎没有在家的时候。郑回代替方远给闻喜送了几次东西,见了他就说没想到小喜一个人还过得挺好,该吃吃该睡睡,看上去还胖了一点。
方远听完这句话略微安心,随即又觉得有些失落。
而该吃吃该睡睡还胖了一点的闻喜,每一天都计算着日子,想着还有多久她就要继续流浪。
她安静地待在小小的屋子里,尽量让自己多吃一点,她在街头流浪过,知道食物的重要性。
郑回来了几次。郑回是个很热情的人,不用她开口就会滔滔不绝地说话,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对她描述一遍,安慰她一切都好,就是局里太忙。
还有李栋,李栋也来看过她,坐着跟她东拉西扯地聊了很久,最后才说了句。
“小喜,你和方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闻喜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她要等一等才能正常地发出声音。
她说:“你放心,我很快就要走了。”
李栋愣了,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不否认。
他也没有想到她要走。
他看着她,有些结巴。
“你,你要去哪里?”
闻喜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当然考虑过自己的将来,虽然将来对她来说是个模糊的东西,但她一定可以去另一个城市。她是个成年人了,也经了一些事情,没有以前那么单纯而毫无防备,她可以找一份工作,闻喜看自己的双手,至少现在她有厨房里的经验了。
李栋看着她低头,那细长的白色脖子像是不胜负荷,他胸口有一种热热的感觉,那是一种冲动,冲动让他想要走过去抱一抱她,至少给她一点安慰。但他随即被这个冲动吓坏了。
他用力攥紧手,怕它们不受控制,他也试图打破沉默,但他的嘴唇发了抖,声音都变得怪异。
他听到自己说:“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
闻喜抬起头,摇头,又觉得抱歉那样,对李栋微笑了一下。
李栋永远忘不了那个笑容,他从来没有走得那么狼狈过。
简直是逃走的。
第二天值勤的时候,李栋遇见了海潮。
他现在在交通队工作,任务就是开着摩托车整天在路上寻找违章车辆,划拨给他的片区就在旧公安家属区的边上,整天兜着圈子的,见着谁都不奇怪,否则他也不会时不时就到方远楼上去看一眼小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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