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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有储秀宫的宫人小声道:“主子今日服药的时候,确曾说过,这药味与之前不同,主子以为是齐太医改了药方,哪知道……”
宣太后冷笑道:“他确实改了药方,而且还改得很彻底!”
“不是!臣没有,臣真是冤枉的!”齐太医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冤,可惜,根本没人相信。
刘显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盼得的皇子死在他手里,就恨不得生啖其肉,面色铁青地道:“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认啊?”
“臣真是冤枉的,求皇上明鉴,太后明鉴啊。”齐太医呜呼哀嚎,发髻也磕散了,披头散发,涕泪横流,瞧着好不可怜。
“冤枉?”刘显冷笑连连,唤过贴身内监,声音冰冷地道:“把他押去慎刑司里,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朕,告诉慎刑司管事,怎么用刑都行,就是不要让他死了,否则让他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内监刚要下去,宣太后忽地道:“慢着。”
刘显只道她要阻止自己责罚齐太医,忿忿道:“母后,这个家伙狗胆包天,祸害端妃母子,断不能轻饶。”
宣太后淡淡道:“当然不能饶,但皇帝以为,凭他一人,有胆子谋害皇妃与皇长子吗?”在刘显愣神之际,她来到齐太医身前,冷声道:“是谁指使的你?”
齐太医现在真是有冤说不出,老泪纵横地道:“臣真的没有加害端妃娘娘,更没有人指使臣,求太后明查啊!”
宣太后绕着他缓步走了一圈,凉声道:“你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当清楚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一旦进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齐明,你都一把年纪了,真要去那里走上一圈吗?哀家应承你,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了,哀家一定免你皮肉之苦,更可保全你的性命。”
齐太医哭丧着脸道:“臣真的是不知道啊!”
他的一再否认,令宣太后眸色一冷,“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哀家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说着,她扬声对候在一旁的宫人道:“将他押去慎刑司,一定要让他供出幕后指使者。”
齐太医被强行拖了下去,喊冤声渐渐远去,最终消散的夜风中,容妃摇头叹息,“竟然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下此毒手,真是造孽,端妃妹妹醒了之后,不知要有多伤心;皇上,您可一定要审个清楚明白,还端妃妹妹与孩子一个公道。”说着,她垂目抚着隆起的腹部,黯然道:“也不知臣妾腹中这个孩子能不能……”
“一定能。”刘显打断她的话,抚一抚容妃的肩膀道:“你陪了一夜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不要多想,咱们的孩子一定能平傅平安出生。”
在容妃走后,刘显望着眉目沉冷的宣太后,“母后,您也回去吧,这里有儿子照看着就行了。”
宣太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道:“端妃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用,让太医他们照看吧,哀家也正好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是。”刘显答应一声,恭敬地扶了宣太后往慈宁宫行去。夜色深深,纵横交错的树影在月光照耀下投落在银白的雪地上,乍一眼望去,犹如鬼魅伸展的手臂,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惧意。
“啊!啊啊!”一群乌鸦振翅飞过,落下几根黑色的羽毛,在大梁,乌鸦被奉为神鸟,谁若驱赶,必招来大祸。所以在紫禁城里,没人敢驱赶乌鸦,反而每天会有专门的宫人在广场上给成群结队的乌鸦喂食。
刘显抬头望了望乌鸦飞过的上空,想要寻找乌鸦的身影,但只见一片墨色,哪来乌鸦的影子?
不见神鸟,加之方才发生的事情,刘显有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心头。
宫人们往火炉里加了些银碳,地龙烧的更火,吐出的暖气溢满整个暖阁。
宣太后坐在暖榻上,兰珠接过宫女递来的热茶,奉到她手中,一杯清香热茶不仅能取暖,更能提神。
茶也送到了刘显身边的茶几上,他伸手端起茶盏,原本打算轻啜一口,可茶杯送到了唇边又被放了下来,实在是没有那种喝茶的心情。
暖阁里温暖如春,可不安的心情让他感觉犹如身处三伏暑天,郁热沉闷。
他不安地看了看宣太后,心里即期盼着她有话快说,却又害怕说些他不想听的话。
宣太后悠悠地抿了几口茶水后,将茶盏放在岸上,凤目转向刘显。
刘显立即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强颜微笑道:“母后可是有话对儿子说?”
宣太后垂目把玩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低吟道:“哀家听闻,皇帝欲将先诞下龙子的妃子立为皇后,可有此事?”
原来是为了立后之事,刘显心里多少有些底细了,“儿子是这么说过……”
“说过就好,那皇上准备什么时候立端妃为后?”
刘显一怔,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为什么是端妃?”
宣太后欲让端妃为后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他不讨厌端妃,但他更喜爱容妃。一个皇帝若不能给予自己心爱的女人最高的荣宠,那他就不配做皇帝。
更何况,现如今朝中大事大多都已被宣太后插手,一应大事最后都要经她定夺,刘显早有不满,无奈不敢道出。如今这立后之事太后也有插手,未免有些过了。
宣太后徐徐道:“虽说端妃的皇儿早夭,但那是被奸人所害,端妃无过。她确实是第一个诞下皇子的,正如皇帝所言,你看端妃不合适吗?”
刘显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脑海里满地急寻推诿之词,“母后,儿臣当时只是戏言。立后乃国之大体,岂能以儿臣之戏言而定。”
宣太后肃然正色,一字一句地说:“皇帝,君无戏言!”
外面是天寒地冻的,刘显却满头大汗,他虽强作镇定,但岂能逃过宣太后的锐眼?
知子莫如母,刘显打得什么心思,宣太后心里一清二楚。
看着刘显心急如焚的模样,宣太后心里甚是不悦,想不到这个平日里最听话的儿子,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要忤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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