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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人间失格（第2页）

余无忧回过神，见怪不怪地继续走。

夕阳下，房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走在光阴间隙中的余无忧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寂，孤单到脚下连个影子都没有。

渐渐走入荒野，人烟远去，余无忧轻车熟路地在一座矮坡后，找到那座比土坡还矮的破房子。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用土块垒起来的大的方盒，一块发霉的木板作门，上面盖上茅草而已。

此时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块发霉的门前忙活，一个个只有孩童拳头大的，沾满泥巴的果子被按照细微的大小差异分开堆放。品相稍微好点，个头大点的逐个放在垫着干草的小瓦罐里，个头小而奇形怪状的则被堆在一边的地上，甚至连干草都没铺。

余无忧在那道身影旁坐下，丝毫不在意地上的尘土草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忙活。

这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长长的头发好像秋天的枯草，蓬松披散着，因为太长，在她蹲着的时候，就不免拖在地上，发丝间夹杂着细小的尘土和碎草。

那张现在一副严肃表情的小脸上倒是还算干净，看来最近有洗过。

她拧着眉，将两颗果子放在面前比对，用黑黢黢的小手尽可能地擦掉一些泥巴，让表面坑坑洼洼的果子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出原貌。

她也想过用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不同颜色补丁的衣服来擦，可是犹豫了一会儿，又算了。

“那个好一点。”余无忧轻轻说道，指着女孩右手的土果子。

可是女孩好像没听见，甚至没看见他一样，还是在比较。

只是快速瞥了一眼果子的余无忧又把目光转回女孩脸上，没再说话。

终于，她把左手的果子放进瓦罐里，另一个扔在那一堆里，那浅小的瓦罐也终于塞满了，再容不下一个。

把剩下的几个歪瓜裂枣也放进那一堆，女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拍不干净。

目光紧随女孩而动的余无忧此时眼中只有平静和罕见的柔和。

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殷红如血的残阳，余无忧再深深看了一眼这座泥土茅草屋，还有那个忙着琐碎事的女孩，目光微垂，一步迈出已到了极远的地方。

在男人的记忆里，过了这年的年末寒冬，这座丑陋逼仄的土屋就不再有人修缮维持了，现如今是各种样貌，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小城的衙门很小，平日几乎没什么案子，那斑驳的登闻鼓上浮尘厚积，只怕是数年没被敲响过了。

少年站在不远处，踟蹰了许久，双手不知放哪儿才好，显得无措。

衙门前的小吏老早就看见他了，瞥了一眼之后就懒得搭理，打了个哈欠，眯眼假寐。

少年额头上渗出汗来，终于咬了咬牙，紧紧攥着拳头，走了上去。

“大……大人……”小声地唤了一声，少年只觉得如鲠在喉。

那小吏似乎没听见。

咽了口唾沫，少年感觉嘴里干得很。又喊了两声，声音不似平常，很难听。

小吏终于是听见了，眼睛敞开一道缝，居高临下地斜视着他。

“大……大人，我是来告状的……”少年说明了来意，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地攥在腹前。

小吏似乎嗤了一声，收回轻蔑的目光，接着假寐。

少年仰着脸，嘴巴张了张，再说不出一个字。站了片刻，终于一扭头走了。

才走出不远，少年心中正悲戚郁沉，突然觉得肩头一沉，是有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了。心中一喜，转身望去却是个不曾见过的陌生男人，那一抹欣喜又化为虚无。

“您是？”少年见对方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于是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余无忧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稚嫩小脸片刻，目光逐渐淡漠，言简意赅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少年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他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听到对方询问自己来意，语气又是那样的不容质疑，少年心里没了底，老老实实地道：“我是来告状的。”

“状告何人？”

“青葫街尾的饭馆老板，我在他那里做了两个多月的工，他不给工钱。”少年突然觉得委屈，眼睛有点发酸，嘴角也忍不住地往下瘪。

“那为何又不告了？”

少年张了张嘴，最后只能低下头，似乎是想起了那个小吏的轻蔑眼神，眼泪终于啪嗒啪嗒落下。

余无忧眼神冰冷，心中升起一股子厌烦，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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