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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薛问均失神地看着屏幕上剩下一半的电量图标,也意识到,这就是丁遥之前提到的时效缩短。
他拧开水龙头,洗好手,打开门,略过薛志鹏,躺回到床上。
夜已经很深了,冬夜总是比其他时候更安静些,而医院则更是如此。没有虫鸣,没有鸟语,只有钻进窗缝的风声和门外护士们查房的脚步。
薛问均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刚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如果,循环的起点,是我呢?”
如果那个未知人士Y,只会因为他的死亡,寄出那个相机呢?
4.
医院提供的折叠椅很窄,薛志鹏一整晚都睡得不好,五点多就躺不住了,坐起来,靠着墙静静地缓了一会儿。
或许,医院才是醒得最早的地方。开关的按压、压抑的咳嗽,水瓶晃荡的把手,电梯稳稳停住,塑料袋摩擦着空气,从这头走到那头。
单人床上,薛问均睡得很不踏实,眉头蹙成了个“川”字,脸色煞白,额头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
薛志鹏连忙倒出热水打湿毛巾,替他擦去汗水,动作小心生怕将人吵醒。
然薛问均睡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浅,几乎是毛巾碰上的一瞬间,便睁开眼来。
病房本就昏暗,那双黝黑的眼睛还带着些迷蒙的水光,然而在触到他的那一瞬间便又全都褪去了,只剩下凌厉。
他一偏头,接着翻了个身,用被子将头蒙住。
薛志鹏的手在半空中顿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他将毛巾扔进脸盆,道:“醒了就别睡了。睡得时间太——”
床上传来窸窣声,薛问均坐起来,拧亮床头灯带,拉开抽屉,拿出笔,将试卷摊开在膝盖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志鹏一窒。
薛问均不语,也没有看他一眼。
薛志鹏心底烦躁,他最讨厌见到他这个样子,平日里就是没有火气也要被激出几分来。现如今薛问均病着,情绪又不稳定,他不敢说什么,只端着脸盆往卫生间走,半晌出来,生硬地问:“你要吃什么?”
薛问均不做声,埋头做题。
薛志鹏站定脚步,提高音量重复:“你要吃什么!”
“我问你早饭要吃什么!”
“说话!”
薛问均冷着张脸,眼皮都懒得掀。
薛志鹏彻底被激怒,三两步上去,一把将他手里的卷子夺走,“我让你说话听不见吗?你是病了,不是死了!”
薛问均还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视线跟着那张卷子,淡淡道:“我宁愿死了。”
薛志鹏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哑了。
“你到底生什么气?又没有人怪你。”薛志鹏泄了气,还是问,“你为一个外人,冲我们撒火,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薛问均将卷子抽回来,把折皱了的地方一点点抚平。
“我承认,我对你很严格,但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不想你把日子这么稀里糊涂混掉。难不成你觉得我这样做,是指着你给我养老吗?”
薛志鹏实在想不明白,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不说别人,就说你那个朋友,他吃的苦比你多多了吧?从小到大,你难道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穿用度那样少了你了?刘东呢,又要赚钱又要上学,家里老头还天天打他。就那样,他爸没了,他还会掉眼泪。你呢,你为什么天天总巴不得我去死的样子?你哥已经走了,我想都不能想吗?你就那么恨我、恨他?想那些点子寻死,就为了让我们后悔是吗?”
薛志鹏头昏脑胀的,长长地叹息,“薛问均,我拜托你,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你懂点事,别给家里添乱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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