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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鬼方一点,还剩下五个人。他也就不再留手,一刀刺死方卓,一个个地去追逃跑的帮众。
青狼帮建分舵时,为防偷袭、告密,连个后门也没留。两名帮众一东一西,各爬在围墙上。张鬼方回头对阿丑说:“你自个躲起来。”飞身上前,一刀结果西边那人性命。
东边的帮众已经趴在墙头,只等往下跳了。身法再快,恐怕也没法赶得上。张鬼方索性不去追他,力灌于臂,把长刀当做袖箭,脱手甩出。那长刀宛如一颗黑色流星,帮众听到风声,却躲闪不开,活生生被钉死在墙头。
阿丑原本想,张鬼方嘴巴硬,审不出名堂,但青狼帮众人却未必像他这么硬骨头。
此地一十五个人,不可能给他一个个全部杀了。到时候通传杨俶,抓了长老审问,总能问得到官银藏在何处。谁料张鬼方凶悍至斯,当真要把分舵灭门了!
阿丑四下看看,剩的人里唯一一个有头有脸的便是方智。他将心一横,趁张鬼方没看着,朝方智身边走去。
那厢张鬼方捡回长刀,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细细声音,告饶道:“这位老爷,我是张老爷才买的下人,交情浅,他不会管我的。”
另一人冷笑道:“休想骗我。”
在先的声音又说:“你要想活命,还是丢下我快跑吧。”
张鬼方转过身,只见最后剩下一个方智,一手锁着阿丑,一手反手拿着小剑,架在阿丑脖子上,厉声喝道:“张鬼方,你胆敢往前一步,这家伙就没命了!”
第7章几度东风吹世换(七)
阿丑后心“大椎穴”被方智抓住,脖子前面又横着凉的刀刃,动弹不得,样子像吓坏了。兔子被人活捉时就是这个神情。张鬼方站定不动,眯起双眼,目光像刮猪毛一样在阿丑身上刮了一番。
方智犹不满足,叫道:“你把刀扔了。”
张鬼方没怎么犹豫,将那把黑沉沉宝刀扔在地上。方智道:“踢过来。”张鬼方同样照做。
在阿丑预想之中,张鬼方若能念他这条命,暂且不杀方智,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不想张鬼方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久没人对他这么好了。
方智收起小剑,伸腿去够长刀。张鬼方叫道:“阿丑,给他一下,跑过来!”
阿丑假意挣了挣,方智已经一脚踢起长刀,重新架在阿丑脖子上,恶声恶气道:“休想搞小动作。”一路拖着阿丑,走入总舵的小楼。
进得堂屋,方智点了阿丑穴道,丢在一旁,又“砰”一声踹上门,拿根手臂粗的大木条闩在门上。阿丑好意提醒说:“拦不住他的。”
方智不信邪,把堂屋里的桌子椅子全部搬来,堵在门口。阿丑见了哂道:“这有什么用,他力气大得很,能弄开的。我教你……你先上楼去看他一眼。”
木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灰尘簌簌而落,吓得方智立马信了,提着阿丑跑到楼上。
阿丑心里也颇忧愁。要是方智留得命在,还可以从他这里审问官银的去处。但若保不住方智,让他死了,真就只好套张鬼方的话了。
从窗户看下去,张鬼方站在大门口,一脚一脚踹那木门。阿丑道:“兄台,我们今日碰面,姑且算是有缘,我卖你一个乖。”
门轴嘎吱嘎吱地怪叫,眼看要踹坏了,方智紧紧盯着楼下,甚至无暇去看阿丑,说:“什么?”
阿丑道:“你先叫他站远一点。”
方智按着阿丑,从窗洞探出脑袋,说:“张鬼方,你再敢踹一脚,我就杀了他!”
张鬼方悻悻停下,方智指挥他说:“走远一点,走到树那边去。”
院里栽的是一棵樟子松,冬天仍旧枝繁叶茂。张鬼方依言退后,走到树底。
方智说:“接着怎么办?”
阿丑叹了一口气,说:“我实话与你讲。其实我是被他抓去做下人的,也不是自愿,恨透他了。所以今天愿意帮你一把。”
方智重复道:“怎么帮?”
阿丑道:“你从后窗跳出去,跳过院墙,往东边跑。我替你拖一盏茶时间。”
方智犹犹豫豫,慢吞吞放开阿丑。阿丑这辈子最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了,有点儿小聪明,爱疑神疑鬼。他心里着急,沉声斥道:“赶紧走!你要么信我,要么就等死好了。”
被他一斥,方智这才麻利起来,将那把宝刀递给阿丑拿着,自己翻窗逃出去。
阿丑留神细听:身后较远的地方一响,应该是方智从墙头跳走了。他趴在窗口,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朝楼底下叫:“张老爷!”
张鬼方还直挺挺地站在树底下,上身为枝叶所挡,闻言问道:“怎么样了?”
阿丑颤声道:“张老爷,他拿刀对着我呢。”
张鬼方嘲笑道:“你哄一哄他,骗他下来。”
阿丑回头看了一眼,装得很怕,道:“他把我杀了怎么办?”
张鬼方道:“那等他杀完你下来,张老爷替你报仇。”
阿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真的甩脸子,还得哄着说:“张老爷,阿丑虽然一条贱命,还、还是有点儿怕死。”
张鬼方没理他。阿丑心想,难道这个强盗还生气了,不搭理人?又好声好气说了几句。张鬼方只是不动不响,衣摆随风飘拂。
阿丑觉得不对劲了,衣服空荡荡的,简直不像塞有一个人。再凝神静听,楼外似乎有微微的呼吸声,逐步往上,一点点离得近了。阿丑大急,伸长脖子往窗外看去。
只见张鬼方光着膀子,手脚紧紧攀在墙上,像条壁虎一样,就要爬到二楼了。原来他为了掩人耳目,脱掉衣服挂在树上,自己绕路爬了上来。
见到阿丑看他,张鬼方右手抓牢砖头,左手收回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丑一算,拖这么一会时间,还不够方智跑出几里的。张鬼方若执意要追,一定能够追得上,他就白费这么多功夫了。
想到此地,他连忙撤回窗内,咬紧牙关,横刀在自己臂上轻轻一划。宝刀锋锐无匹,切豆腐一样将他外衣和一层油皮划破了。划在这个地方也很讨巧,伤得浅但流血多。
等他掩好衣服,盖住伤口,张鬼方已经一跃而上,从侧窗翻进来,喝道:“姓方的小贼!你张爷爷来了!”
长刀“当啷”落在地上。屋里又空又静,连方智的影子都没有,唯独阿丑站在窗前,还是那副受惊的兔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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