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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方宵小,竟敢窥伺宫廷之事,还穿着观星台的衣服?”
北渚定了定心神,看向徐嵘,道:“我不是刺客,也不是宵小……我是叶秉烛的,叶秉烛的仆从!”
“哦?”徐嵘眯起眼睛,狐疑地看向叶秉烛,“叶大人,他进宫议事,还带着仆从?”
“不曾。”叶秉烛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北渚,他立在殿前,微微扬首。偏偏北渚觉得这样看,他的身形也好看得要命。
徐嵘冷笑一声:“小贼,你还想攀咬叶大人吗?”
北渚高声道:“叶秉烛,是我啊!我是墙子!你别装做不认识我!”
叶秉烛的背影有一瞬的震颤,他转过身,看向北渚,目光中故作的冰冷终于难以坚持。
而袁引听到北渚的话,猛然抬起眼睛。强子……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是属于他的弟弟的。其实在刺客被押进来时,袁引便觉得他的眼神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此时他再看……与他的弟弟袁强何其相似!
“义父!”袁引猝然出声唤到。
徐嵘诧异转过眼,看向他。
袁引深吸一口气,心神安定地缓缓道:“他身着观星台上道士的服制,且职位不低。不若请国师法华荧或者护法图南来认一认,若是观星台之人,还是交给他们自行处置比较妥帖。”
徐嵘点点头:“说得有道理,还是你思虑周到。”说着,他又对手下的宫人道:“去劳烦图南护法走一趟,叫他认一认这贼人是不是观星台的道士。若是,便叫他领回去,好好教导自己手下的人。”
于是,一炷香之后,北渚又见到了图南和隐生。尴尬的是,他被一群宫人给像押犯人一样押在地上。
众人见不到雪鸟妖隐生,所以他十分放肆大胆地冲着北渚翻了一个白眼,并且骂了一句:“死骗子,你活该!”
北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图南则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北渚一眼,但当他看向徐嵘时,已经又恢复成了仙风道骨的潇洒模样。
“徐公公,有礼了。”图南一扫拂尘,竖掌行礼。
图南是观星台的二把手,免不得给他三分薄面。徐嵘起身颔首还礼,道:“图南大护法,你看看,座下这人,可是观星台之人?”
图南装模作样地瞥了北渚一眼,故作惊讶地叹道:“此人的确是我座下的弟子。我听闻宫中雪兰盛放,馨香不已,心中欢喜,派他下观星台,为我攀折几枝来,插在净瓶之中。”顿了顿,他又恨恨地指着北渚,声量骤然变高,面目也肃然:“徐公公,他可是犯了什么事情?怎的被押着跪在此处?他若是胆敢大逆不道,行不轨之事,也无需在意他观星台的身份。还请徐公公不要手软,大公无私,按律法惩处即可。”
好一番义正词严,好一番鬼话连篇。北渚终于知道为何千年前,图南可以在那么多村落城镇之中获得信仰,就算让这些村落献祭童男童女他们也在所不惜了……图南确实生了一张好嘴。
徐嵘若有所思地盯着图南,似乎在无声地判断他所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图南坦然地与其对视,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他于窗边窥视议事殿,行迹颇为可疑。”
图南惊讶地挑眉,就在北渚以为他要大义灭亲的时候,便听到图南温声道:“我这弟子虽长得猥琐可疑,但却从不曾行差踏错,品行亦是端正。每月的神女祭祀典礼,他亦会参与。我想,他或许只是寻花迷了路,想要问一问路。徐公公,你觉得呢?”
徐嵘抬起茶盏,撇散了浮沉的茶叶,啜饮了一口后,才慢慢说道:“既然是护法作保,那便是误会一场。不过,我想护法还是得看好自己手下的人,免得下次再迷了路,闹出这样的误会!”
“自然。”图南躬身再行礼,转过身时,脸上的笑意刹那间便消失殆尽。他几乎是咬着牙齿,笑里藏刀一般,“还不跪谢徐公公饶恕之恩,然后与我回去?”
北渚自然能屈能伸,挣脱扭着他的侍卫,敷衍地谢了徐嵘,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图南出了大殿。
殿中几人目送他们离开,徐嵘脸上慢慢阴沉下来。
“若不是陛下……”徐嵘每每想到皇帝,就心生遗憾与不解。当年那个奋进勤政的小皇子,与他一同挣扎着走出一条血路的小皇子,一登上帝位,当上皇帝,就彻底变了。从前他从不迷信修仙之事,可现在,却能数十年不理朝政!
若非皇帝信任这群道士,给了他们权利,让他们在皇宫之中独立开辟了观星台,徐嵘又怎么会处处忍让,不愿得罪于这些道士?
叶秉烛亦凝视着几人离去的身影。他在看到北渚脸的那一瞬,就像是吞下了一根银针一般。那针一路下滑,一路扎得他鲜血淋漓,从口到心,都是痛的。
三年了,原来那人真的没有骗他,墙子真的回来了。可是……叶秉烛垂下眼睛,如雾般的睫毛盖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却说图南带着北渚走出了好几步,到了僻静无人处才停下来。图南转过身,嘲弄地看着北渚,开口就是不阴不阳的强调:“当年那个力战神族而不落下风的北渚,怎么今日这般狼狈地被几个人族押着跪在地上?”
北渚却丝毫不以为意。如果图南觉得他会生气或者恼怒,那可就大错特错。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本体被困,化身的行为,与本体无关。”
图南冷笑着,用手中的拂尘戳向北渚的胸口:“你还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没有灵力,若是化身被人族处死了,我可不会再耗费灵力助你再逃出来。你就等着被困在缚神网里一辈子吧!”
“你不会。”北渚志在必得地笑了笑,“你还是会救我出来。”
“你这么自信?”
“图南,你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也做不出怂恿蛊惑人族献祭童男童女的事情了。”北渚抓住了图南的拂尘,捋下一根白须捏在指尖——就像当初袁强死时,耗费了浑身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一根拂尘白须一般。“你能吞噬童男童女,能为了私利而杀了袁强。如果救我没有意义,你何必耗费灵力,对吧?”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图南的目的,但北渚很肯定,他来救自己也是必有所图!
“你还不算笨。”图南一字一顿地说。
“所以,我现在不会再与你回观星台了。”见图南承认,北渚便更加有恃无恐。现在是图南有求于他,自然应当是由他来掌控主动权。
至于会不会与图南合作,那就全看他的心情了。
图南不用想都知道,北渚不回观星台是要去何处。他有时候真的很想打开北渚的脑袋看看,那里面到底是装着什么,他能一门心思全在没有意义的情爱之上!
如果是他有北渚的能力,能够从大地之中获取灵力,早就混成一方大能,割据一片天地,享无边自由了。何至于将自己混到如此狼狈窝囊的地步去!
图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压制住胸口升腾而起的鬼火。
“好啊,我观星台庙小留不下你,你要去便去。”图南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北渚,道,“此物可助你顺利出宫。不过,我劝你,你最好别将自己玩死了。”
“谢了!”北渚对他点点头,口中说着没有什么诚意的“谢谢”,眼睛却早盯着议事殿的方向,生怕再一次错过叶秉烛的身影了。
图南回到观星台,隐生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丧眉搭眼又怂着手脚,怯生生地看着图南。
如果图南这个时候厉声骂他一顿,那还证明此事并不严重。隐生最怕的就是图南一言不发地垮着脸,那证明他一定是酝酿着很大的火。
都怪那个北渚太过于狡猾,竟然利用他们雪鸟天性爱花的本能!现在好了,他花没看到,还惹怒了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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