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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了涂药,去高扬的管事房拿,同他告三日假说手不能碰水。”陆执方松开了她的手,坐回位置上,递给她一叠记录,“你既识字,按姓氏的笔划从少到多,这叠记录整理一下。”
馥梨接过去,见陆执方依然在研究那张恩孝寺的地形图,不时用墨笔圈出几个地方。
小香炉里,最后一点香灰飘落下来。
馥梨将整理好的记录递过去。
陆执方从红木案后绕出来,地形图折入袖中,“两刻钟后,所有人要去正殿集合,你去客寮知会我母亲和少卿夫人一声。”
大太太的静室前,守门的方嬷嬷走开了。
馥梨敲了门,里头无人应答,只传来苗夫人歇斯底里的声音,短短几个时辰,她似乎已从孩儿失踪的惊惶无措里,衍生出一种怨怼。
“我待他还不够好吗?吃好的穿好的,读书写字的笔墨砚台都给他买最好的!”
“我真心实意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他呢?”
“成日里只知道同胡同巷子那些没根没底的孩子瞎胡闹,这样我们如何放心把少卿府家业传给他?我看他就是故意躲起来,不想回少卿府!”
“斐姐姐……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馥梨心头一跳,定定神,再用力敲门,“太太。”里头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苗斐喊她:“进来。”
馥梨进去,见苗慧一双眼眸哭红,神情里的愤懑未能妥帖收住。小郎君原来并非苗夫人亲生的,怀疑那他自行偷跑离开,并非没有可能。
馥梨将众人需要到大殿中集合的消息转达。
苗斐拍拍苗慧的肩膀安慰:“你先别多想,天黑了不安全,孩子找回来最紧要。先去正殿配合官府。”
众仆人前前后后,簇拥着苗斐与苗慧去了。
馥梨环顾一圈,见正殿每个出口都有官差把守,殿内有三两官员,唯独不见陆执方。
佛像在数百盏长明灯的映照下,浑身被镀上一层金辉,垂眼望座下芸芸众生。这次满殿的人不再是为祭拜而来,都将目光投向了头戴乌纱帽的官吏。
那官员白面微须,约莫四十出头,开口讲的官话并不标准,带点儿口音,“本官是长兴县知县张昭,接到恩孝寺来报有香客家的幼童走失。经过搜查,现已掌握了重要线索。”
他顿了顿,袖子里掏出一片团花纹图案的锦布,命人递给了苗慧,“不知苗夫人可认得这块布?”
苗慧接过辨了辨:“是丞儿的,他今日穿的锦袍就是这个花样的!张大人,丞儿是不是找到了?”
“苗夫人稍安勿躁,这片碎布是在客寮西墙的狗洞里找到的。有人见到小公子衣衫完好地跑出了客寮,衙役却在狗洞发现碎布,说明小公子实际去而复返,极有可能还在寺庙,乃至于客寮附近的区域。”
被滞留不得出的众人议论纷纷。
张昭走到苗慧近前,“本官还想请苗夫人再闻一闻,这片碎步上的气味?”
“气味?”
苗慧茫然,将碎布放到鼻尖下,什么也没闻到,只觉佛像下香烛燃烧的味道还更强烈些。
“没什么气味啊……”
“请苗夫人再仔细辨认。”
苗慧脑子里乱糟糟的,使劲嗅了嗅,“丞儿还小,并不佩戴香囊香药,这布料除了皂角香胰,就是府里惯用的熏香……”这些不是她闻出来的,是推断的。
“没错,就是贵府熏香的气味!”
张昭朗声接话,“走失幼童是少卿府家的小郎君,吃穿用度都讲究,就连衣裳上也有特殊香气,就算是用其他气味强烈的东西也无法掩盖。”
“本官管辖的长兴县衙豢养了一批嗅觉极为灵敏的官犬,多次协助破案,眼下官犬由巡捕牵着,就等在山门处,随时准备进来搜查。”
张昭话落,人群中不知是谁附和,“对对,我就是长兴县来拜佛的,上次我丢了个荷包,都被偷儿带出五里地了,全靠巡捕用官犬找回来的!”
真有这般神奇?
其余周边县的百姓诧异,苗慧心里燃起了希望。
张昭清清嗓子,“此时叫各位过来,是为说明,这批官犬虽嗅觉敏锐,但性情难驯,为避免误伤,接下来一个时辰内,请各位到官差安排好的地方静候,切勿随意走动。否则,被官犬咬伤的后果自负。”
民众里有不满的,抱怨两声,看见配着雪亮弯刀的官差,悻悻收声。官差指挥人往两个方向走,并不紧贴随行,只不远不近地呼喝着。
此刻,陆执方正在藏经楼顶,凭栏远眺。
此处占恩孝寺所有屋舍楼宇的地势最高处,可一览正殿东西两门涌出的人群,大多数人听令行事,少数人趁官差不注意,或故意落后,或拐入墙角。
西南、东南、正北方都有人脱离队伍。
陆执方择了一处去跟,其余两处交给荆芥和长兴县衙差。脱离队伍的人鬼鬼祟祟,遁入伽蓝殿后一间厢房,进门前还左顾右盼,看有无尾随的人。
陆执方一挥手,随行衙役踹开了房门。
厢房之内,男人目瞪口呆,手刚打开了功德箱的锁,掏出了里头香客捐赠的香火钱。衙役一左一右扣住他肩膀,“旁人都听候命令配合搜查,为何你独自潜藏在此?蒋家小郎君的失踪与你有何干系?说!”
“冤枉啊!我、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
“那你为何偷偷摸摸到这儿来?”
衙役还待再问,陆执方已转身走了。
“小陆大人,这人不管了?”
“浑水摸鱼偷香火钱的,扣起来,事情了了再交给方丈处置。”陆执方回忆藏经楼看见的其余两个方向。
恩孝寺有法会,山门处特意安排僧人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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