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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执方那根烧火棍一点,点在馥梨脚边。
刘捕头脸色萎靡,哑口无言,余光瞄见陆执方走了,灰溜溜跟过去,再去看蒋家小郎君和那妇人。
妇人哭过一顿宣泄,似已经认了命,摸摸蒋修丞的脸颊,“是阿娘一时想岔,办了糊涂事,你回去好好念书,好好孝顺苗夫人,不要总惹她生气。”
蒋修丞知道不好了,只抓着她不肯撒手。
可阿娘别过脸去不看他了,面容肃穆的衙役大叔也不分眼光给他。他满心惊惶,想到馥梨之前说的,阿娘要被定罪抓走,猛地转头去看馥梨。
馥梨朝他极轻微地摇头,视线看向了陆执方。
陆执方正在用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烧火棍粘在他掌心的一层浮灰。忽地,一团软绵朝他扑来,把眼泪抹在他腿上,可怜巴巴地哀求:“官老爷,你不要抓我阿娘,是我自己躲起来的,不要抓我阿娘!我同母亲拌嘴了,想独自躲起来气她。”
小孩儿说得颠三倒四,左一个阿娘,右一个母亲,哭得连声音都变调了。现场不少家有同龄小孩的衙役都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给富贵人家当养子,却不忘生母恩情,好孩子啊!
荆芥却目瞪口呆。
世子爷素喜洁净,住驿站的浴桶都要擦过三遍才愿意用。这小豆丁满脸的鼻涕眼泪,满身的腌菜酸味都蹭在了世子爷洁净如新的官袍上。
他看着看着,仿佛从陆执方如凝霜色的冷脸上,看见了自己不翼而飞的工钱,赶紧回神,一个箭步,把小孩儿从自家主子的长腿上撕下来。
世子爷果真冷笑一声,扬了扬衣裳下摆。
“此案秉公办理,押送到少卿府夫人住处。”
衙役们和荆芥带着母子俩走远了。
馥梨刚抬脚,叫陆执方一声钉在原地。
“去哪儿?”
皓月当空,身姿清逸如松鹤的青年回看她,眉间带了几分秋后算账的冷肃,“你跟我来。”
陆执方没将她领去客寮,而是去了之前用作讯问的偏殿厢房,屋内衙役已撤空。
“把门阖上。”
馥梨掩门回身,却见陆执方在半开半闭的窗扉下,不疾不徐地解他的绯红官袍,修长手指摸索到了领口暗扣,再下移到腰侧。
馥梨退了一步,听见陆执方嗤笑一声。
“知道怕了?独自去后厨房查看的时候怎不怕?”
他三两下褪下外袍,攥在手上,下摆那抹可疑的黏糊水迹在月色下露出碍眼的痕迹,“替我擦干净。”
馥梨没动。
“是你朝那小子使的眼色,别以为我没看见。”
“婢子是瞧着小郎君可怜。”
馥梨过去接了官袍,在案头铺得平整,从衣兜里掏出她的帕子,认认真真给陆执方擦拭。
陆执方凑过去监工,只见少女的樱唇抿成一线,恨不得能给他官袍擦出个洞来。
“那妇人不会收监的。”
馥梨手一顿,对上陆执方笃定的眼。
“信我。”
第10章她轻声改了口:“陆大人……
“信我。”陆执方道。
馥梨过了片刻点头,“我信的。”世子说韩长栋不会再来找她麻烦,她真的过上了好一段安生日子。
官袍下摆擦拭完,她将帕子脏污那面翻折,塞入衣兜里,拎起官袍递给陆执方。
陆执方自行穿好,低头抚顺蹀躞带上勾的玉佩。
“走了哪条道去的后厨房?”藏经楼上他与衙差几十双眼睛盯着,没道理错过馥梨脱离人群的踪迹。
“翻了墙,客寮西侧有一面矮墙,接着后厨房。”
“矮墙再矮,也比你高。”
“法会因为蒋小郎君的事情暂停了,原从客寮搬的好些桌椅台凳又送回来,就堆在墙根下。”
小姑娘细声细气解释着。
墙根这头有堆叠的桌椅台凳,翻过去那头可没有。陆执方视线扫过她棉袄和单幅裙上蹭的脏污,就知道她没有说谎,“怎么想到要去后厨房看?”
“白日去后厨借了小推车,觉得那缸腌菜的味道特别浓重,一般密封盖好的不会这样。”馥梨比划了一下,“后来瞧见瓦瓮背面有好几个特意凿开的小洞,漏气的,我就想……会不会是用来藏人的。”
若长兴县巡捕有她一半细心,这夜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大费周章忙许久了。陆执方整理好仪容,推开了讯问室的门,“差不多了,跟我回客寮。”
险些丢了养子的少卿夫人宣泄完怒气,该是理智回笼,有决断的时候了。
她就该送这个出尔反尔的妇人去监牢!
宽阔整洁的静室里,苗慧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邹氏,胸口那口气还是理不顺。
“当初过继有官府作证,白纸黑字立了契书,你们拿钱远走他乡,是生是死永不相见。结果呢?你却处心积虑想要拐走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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