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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想去?”
“想去。”
“想去,也轮不上你。”
陆执方斩钉截铁,听她失落地“喔”了一声。
馥梨脑袋又低下去,去改下一张画,一缕半干不干的碎发从她耳后垂落,顺着白玉一样细腻纤长的颈脖,钻入了衣襟。沉静作画的姑娘浑然不觉身侧还有目光,左手一指微挑衣襟,将那缕顽皮的发勾出来。
指头粉白,墨发乌青,让颈窝红痣小小一点,在明亮得过分的灯轮下,似朱砂点玉,灼得晃人眼。
陆执方移开眼去。
又过了许久,分明看见她改完了第五张,杏眼已有倦色,还忍着呵欠去摸新的画纸。
“静思阁白日的差事,不想当了?”
“不会耽搁白日差事的,婢子还差三张就改完了。”她又换上了那种卖乖懂事的语气。
陆执方不吃这套:“回去。”
“好。”馥梨点头,手轻轻巧巧地换了方向,去拿那叠县衙交上来的原画。她不想量力而行,她想尽力而为,今夜熬一熬,明早就能趁世子上衙前把画画好。
抱臂而立的青年像是有读心术。
“县衙交上来的原画也留下。”
馥梨灰溜溜地空手起身,在他面前站定,一福身。“那婢子告退了?”
寝屋讲究聚气,里间小,外间亦不算宽。
博古架与檀木桌隔开的方寸里,陆执方又嗅到了她身上那股洁净暖热的水汽,到此刻还未消散。
“世子爷?”
“头发干了没?”
她下意识摸了摸,又摸了摸,外间书案设在避风处,只能勉勉强强算是干了吧,她还没回答,世子已扭头喊了守在屋门外的南雁。
南雁探头:“世子爷有何吩咐?”
“送她回去。”陆执方鞋尖点点角落燃着银丝碳的小铜炉,“这玩意也拎一个到她屋里去。”
第二夜如法炮制,馥梨到寝屋的外间画。
陆执方翌日一早,就把馥梨改好的画像给大理寺的画师老樊和他的徒弟去临摹。
老樊正在根据口供,画一起官员府邸盗窃杀人案的嫌犯画像,画上人眉眼间距低,满脸凶恶戾气。他正画到专心处,头也没抬,“小陆大人搁那儿。”
这人是个臭脾气,谁的面子都不卖,除了陆执方的上峰陈蓬莱。陆执方见怪不怪,将画像给了学徒。
可午歇还没过,老樊又毫不见外闯了他的值房。
“小陆大人,这些画像你哪儿来的?”
陆执方披衣,眯了一刻钟被吵醒的冷脸都没挡住老樊的热情询问。老樊捋着山羊胡,两眼放光:“技法有点意思,哪个衙门的?”
“不是衙门的人。”
“哦我说呢,正儿八经的书画院教不出这种路子,有些灵光。那是哪个后起之秀?”
“怎么?”
“嘿,这不是同行见同行,想聊聊笔上功夫。”
陆执方淡了声:“是个闺阁女郎。”
“这工笔细腻,是女郎也应当。”老樊不意外,“我女儿是没天分学不来我这手本事,只能乖乖嫁人。她缺不缺师父?要不要拜我为师?你替我问问……”
“师父!白日里盗窃杀人案那嫌犯抓到了,供出来还有个同伙,左寺丞让您去讯问室做个画像。”
学徒的声音隔门打断了老樊的话。老樊被徒弟拉走前,还念念不忘:“小陆大人,记得问问啊……”
申时,一日忙碌之际,还未到陆执方下衙时分。
馥梨却被荆芥喊去了出来:“世子爷有事,请馥梨姑娘去大理寺一趟,马车在西门处备好了。”
她担心是给陆执方的画像出了什么意外,拜托席灵替她收拾好剩余杂事,就匆匆跟荆芥上了马车。
车轮飞转,最后停在了大理寺侧门的巷口。
荆芥道:“馥梨姑娘不用下车,我们爷过来。”
没等一会儿,陆执方躬身进来,先挑开车窗挡帘别在了窗框上。冷风灌入,馥梨还是嗅到了很淡的血腥味,垂眼见他官袍衣袖的一角朱色分外深重。
“世子爷受伤了吗?”
“不是我的血。”陆执方坐定,目光探究地对上她的,“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馥梨意外:“什么话?”
“在我屋里说,有机会,想帮上忙的话。”
陆执方声音里有些无奈:“大理寺原安排好要参与去追查邪教拐卖幼儿案的画师,今日在审讯室意外被嫌犯报复,受了伤,无法作画。”他扬了扬那截染血的衣袖,“你愿不愿意替他?”
陆执方讲情况简略说了说,“我们的人会潜入追查一段时间,有的孩子可能会被挑中送走,你的任务就是记住他们的面貌。待集会散后,画下来交给官府。”
馥梨答得极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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