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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黄河船歌（第1页）

河浊浪高，女立涛头。

晨理堤土，夜观北斗。

河浊浪高，女立船头。

指裂不忧，但忧水吼。

大约有三年的时间，黄河中部地区的船夫们之间，总是在唱这样一歌。路过的客商听见了，笑着问脸黑得看不出五官的汉子，唱的是不是自家娘子，撑完这个还不回家，娘子要等了。

这歌传进长安的时候，是永平二年七月。

信上不仅搜罗了各个版本的唱词，甚至标出了每个字的声调，连地区性的变调都一一附在后头，也就徐光舻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干这种事。

山欲雪拿着看的时候，忍不住边看边唱。

徐明容特意将船歌整理出来，拿去给山欲雪和许春华看。

许春华只是浅浅地笑，不一语。

“诶，遣词质朴，声调婉转，真是别有一番韵味。这是讲的什么，船家的娘子？我听闻这活计极苦极累，怎么有姑娘愿意干？”山欲雪仍旧品味着唱词。

“并不是。”明容摇摇头，“春华是那儿的人，想必知道得比我多。”

许春华闻言笑道：“我也是听船夫们提起，这歌讲的是一位黄河边的女子，她心细民间疾苦，黄河边的百姓们靠水吃水，又因水患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名女子励志要为百姓解决此事，常常出没风波里。”

“竟然有这种事？”山欲雪感慨了一声，“那还真是个能和殿下相较的奇女子。”

“这民歌听起来倒像是说你。”

与山欲雪告别，徐明容和许春华走在宫道上。

许春华摇摇头：“除圣人和殿下，苏姑娘，以及几位长官之外，我所作治水之策，并无旁人知晓。这诗歌似乎在船夫之间流传已久，不知是唱的哪位奇人。若还存世，真希望能与她一见。”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是我二哥搜罗来的，他平常爱沾点词曲歌赋，方才山欲雪也说了，这歌听起来确实不错，这才抄录给我。”

明容停下脚步，示意许春华留步：“不用送了。午后寿安长公主要去兴庆宫看望太后，这是她归宁后这一个月次回宫，我得一起去看看。”

“恭送殿下。”许春华欠身道。

走过转角十几步，苏元禾不知从何处出现，与徐明容并肩而行。

“如何？”

“连二哥都能打听到，此民歌流传不过两三年的光景，许春华在黄河边长大，又游历四方，不该不知道。”

“可这唱得倒真像是她。”明容道。

“万一……万一马大娘是真，而许春华是假呢？”苏元禾想了想，猜测道。

明容：“你是说……”

“万一在咱们面前的这位是马大娘，而写治水之策的是许春华本人，眼前这位不过是借其名……不，不像。”苏元禾微微蹙眉，只觉喉中干涩，掐断了自己的念头，叹了口气，“许姑娘谈吐不凡，是见多识广之人，我也只是胡乱猜测。”

“你我都对这位许姑娘喜爱有加，在二哥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忍心平白误会了她。”

徐明容胸口闷闷的，怎么吐气都觉得吐不干净，憋得慌。眼下还是先准备妥当后，去兴庆宫散散心也好。

回到昭庆殿，赵叔元已在桌边坐着，只等她回来开饭。

“你再不回来，我可要饿死了。”赵叔元笑着拉她坐下，示意宫人传菜。

“你是皇帝，谁敢把你饿死。”徐明容甩开他的手，在他头顶戳了一记。

赵叔元道：“我午后仍有事处理，不能与你一同去兴庆宫了，你带着霁澜一道，母亲也许久未见她了。”

“还有一事。”赵叔元喝了一口汤，面色凝重，“兰州那里的工程似乎出了纰漏。御史上奏种种疑点后便音讯全无。”

徐明容筷子一顿，蹙眉道：“出事了。”

赵叔元叹了口气：“怕是如此，虽料到此事不会进行得一帆风顺，可这才三个月，竟已有人敢对御史动手，若不彻查，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可惜二哥如今人在朔方，他也有公务在身，分身乏术，需另派得力之人了。你可有属意的？”

赵叔元：“此行恐怕凶险，书生气的和年纪大的不适合去。你大哥身担重任，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派他出去。余下只有沈川延和郑家几个兄弟，别人——我信不过。而要说巡查之责，兴许沈川延要合适些。郑家大郎不曾习武，老二又太过年轻气盛……”

“你等等，郑二郎可比你还年长一岁。”徐明容笑了笑。

赵叔元摆摆手，颇为自得道：“我自幼办事老练，你又不是不知道。”

“郑二郎是王茂咸手底下出来的，论才干我倒不太担心。年轻人总有出来历练的时候，多派一些能臣干吏辅佐也就是了。不过若你实在信不过，沈国公也不错。”

徐照朴也上了年纪，如今徐明容也只希望他能闲在家里，吃吃喝喝，自己舞枪弄棒耍耍也就算了。

用过午膳，徐明容便带着女儿坐上了去兴庆宫的马车，月团儿幼时不由她抚养，她如今也算是跟着奶嬷嬷一点一点学如何照顾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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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还觉得意外，向来贵人家的女子，是不会管照顾幼儿的事情的。况且她多少有点耳闻，这位皇后娘娘当年不顾女儿在郭氏手中，执意为援军换得一座城门，其狠心凌厉之风，不像是个会关照幼儿起居之人。

皇后的马车极为宽敞，中间放了一张香案，三面座椅都铺了软垫凉席，坐了主仆三人和抱着幼儿的乳母，仍旧十分宽敞。只不过乳母不习惯与徐明容坐在一处，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角落里躲。因此明容身边显得更空旷了。

一到兴庆宫，赵儇又是第一个迎了出来，明容欣喜地接住扑到怀里的孩子，拉着他往前走。

“雀奴是不是想叔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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