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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还弄什么绩效,现在可不是洪武年间正官不过两千的时候了,如今两万八千张嘴,你喂得饱吗!?”
“什么布仁施德,借口罢了,本阁不也靠着这点微薄俸禄过了几十年?”
“凡是贪污的,就是欺天虐民,就是有悖臣伦,合当剥皮萱草,哪里还需出钱怀柔!”
高拱说话不带喘气地一连串吐出,嗓门极大,态度也很坚决。
而后又冷哼一声:“子象,可莫要行差踏错,为贪官污吏说话。”
高仪知道高拱的臭脾气,也不跟其计较。
议事,总要讨论起来,才叫议事。
为此,他也早有准备。
高仪从袖中掏出一叠书稿,起身走到高拱面前,递了一张。
又给张居正送了一张。
这才回了座位,缓缓开口道:“这是我从户部存档的公文中整理出来的,两位且看看。”
各部司的奏疏,公文,惯例要在内阁与六科留档。
二人见高仪做了功夫,也很是仔细地浏览了起来。
趁着二人看阅的功夫,高仪继续说道:“这是我朝九品十八级,朝官地方官员的俸禄。”
“元辅方才说,倚靠俸禄过得好好的,自然是没错的。”
“可是,除了元辅的德行操守之外,需知,元辅贵为少师,三孤之职,从一品官身。”
“年俸252石,折银有151两,哪怕欠奉,去岁也了一半下来,偶尔还有宫中赏赐例银。”
“自然够用。”
“可低品官员呢?两位不妨看看。”
高拱脸上渐渐有些难看,却还是顺着往下看。
张居正也从善如流。
只听高仪继续道:“不说什么从九品了,但看我朝正七品,各县的县尊们。”
“年俸31石,折银不过19两!去岁欠奉,地方七品了六成,京官只了三成,二位不妨算算能有多少。”
“更别说都不是实本色,其中折宝钞,又得砍去一大截。”
“这还是咱们出去的,中间兜兜转转,到手有几两碎银?”
“我隔街的张屠户,一月只卖肉能得三两,一年都有三十多两!”
“元辅,区区七品,哪里这么多大儒圣人?”
“一县之尊,在县内几无掣肘,却连个屠户也不如,日常饭饮都不足,这不是逼着人家伸手吗?”
“这考成法下去,各省府要么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境内官吏裁撤大半,这新法,就败坏了。”
高仪言辞恳切。
高拱默然片刻,终于不复方才的强硬:“好了,子象不必说了。”
他叹了口气,终于吐露心声:“我是吏部尚书,你说的这些,我焉能不知?”
“实在是……没钱啊。”
“今年收上来的税,南直隶留了三成,给东南抗倭;山西布政司的税,尽数运往宁夏边镇;大行皇帝要修山陵;黄河汛期又将至;还有宣大嗷嗷待哺,要钱的地方我数都数不过来!”
“太仓库,快要空了!”
“否则何至于连内帑的钱都挪用了?”
“子象,好话都会说,咱们做事需实际些,此例不能开。”
高拱卸下那副强硬的外壳之后,这位权倾朝野的辅,同样显得这般无力。
不到他这个位置,当真不知这个家有多难当。
吏部在册的官员两万八千人,哪怕能只给一半绩效,一人哪怕十两,就要近二十万两。
这还是不算吏员的,他哪里找这么多钱?大明宝钞吗?那都成厕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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