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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翻浪下（第1页）

“妹妹我记得，皇后娘娘您的父亲还是当朝的丞相，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你们慕容家在京中有这么庞大的势力，从前皇上是要忌讳的，可是从今年开始，皇上便渐渐地对武官实行了分权的政策，即便是您的父亲也难免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了，您没有了母家的支撑，又能翻出什么浪来？”西凉平芷的声音慢悠悠的，她慢慢地在正阳宫中走来走去，只见慕容世佳躺在一张富丽堂皇的大的添漆床上，她的容颜是这样的苍白显老，那床榻上铺着大红金线牡丹吐艳锦褥，上悬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床边设一对梅花式样漆小几，边上两张靠椅，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亦设有脚踏，两边又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并有一雕花镶珠园肚香炉摆在其中，正有盈盈暗香从中飘散而出，慢慢充斥于室内。

西凉平芷笑着说：“皇后娘娘您好雅致，这个时候了还有时间焚香呢，大概是紫檀香吧？”

西凉平芷目光所及之处，靠窗边有一长案，案上文房四宝摆设齐全，只见那长方端石珐琅盒暖砚中还有未干的墨迹，旁边亦有未来得及收好的纸笔，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慕容世佳冷冷地说道：“怎么，本宫用的是什么香，还需要你一个小小的嫔位来管教吗？”

西凉平芷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妹妹我只是关心罢了，其实我更在意的是皇后娘娘您究竟用不用沉水香，若是您愿意用的话，妹妹我的院子里头还有一些姐姐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慕容世佳的双眼瞪大，过了一会，才说：“你什么意思？”

西凉平芷莞尔一笑，说道：“皇后娘娘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凑巧了呢？为什么从梨嫔的事情之后，皇上就不断地在找你的麻烦，现在不让就让妹妹我帮你理顺吧。”

“从皇上的赐菜到穆英的死去，其实一直在铺垫的事情都不只是我姐姐死去的真相，而是皇后娘娘你执掌后宫之时的态度和品性，你以为当初皇上要你报菜名只是一时兴起之事吗？不过是因为妹妹我在皇上耳边多吹了一些风，说从前姬玄唯你是从又对皇上多有牢骚的事情，皇上是一国之君，纵然鲜少来看管后宫的事情，可是听到自己的妻子有这样大的野心，你说他会不会生气呢？”西凉平芷似乎陷入了沉思，她那水葱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案台，那里一尘不染，但是看起来却分外地肮脏。

“你是在暗示皇上什么吗？”慕容世佳的脊背挺直，她想要听西凉平芷的解释，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以为皇上的重点是更加地宠爱谁，可是如今看来，事情的重点竟然在于皇上什么时候已经不相信她了。

“埋在芷阳宫中的沉水香，原本就已经用完了，只是我又让人放了一点在里面，这样子一来，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将皇上的好奇心引出，我姐姐的那件事情，皇后娘娘，你在中间做了多少手脚，你是不是要承认了呢？”西凉平芷慢慢地来到了慕容世佳的床前，在一块椅子上慢慢地坐了下来，夕阳拉长了西凉平芷的剪影，使得她原本就消瘦的身形上有了更加单薄的错觉。

“你的姐姐？西凉平芷，你怎么到现在都在挂念你那个死去的姐姐啊，你知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一直想要靠着你姐姐的死来绊倒我，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是在自找死路。”慕容世佳的眉宇之间突然有了一丝沉重的意味，她想到了皇上对她说出让西凉别月死的时候，嘴角的决绝是多么地肯定，也想起来有一次慕容世佳在辗转承恩的时候独孤明宇在她耳边呢喃的话：“西凉别月是我爱的女人，可是我终究是要舍弃了。”的时候的无力和叹息，如今在看看对面这个决绝的女人，心中不免有了一些恨恨的意思。

“皇后，我与你不一样，你是个没有信仰的女人，可是我有。”西凉平芷的声音静静地打在了慕容世佳的心上，她冷笑了一下，说道：“信仰？什么是信仰？如果说信仰是一辈子爱一个男人，那么我是有的，如果信仰是一辈子纠缠在一个女人的死因上，那么我是没有的，你所谓的信仰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有什么同与不同呢？”慕容世佳的声音轻轻地划过了西凉平芷的耳畔，她的眼眸中有一些疼痛，可是很快地这样的疼痛便是被消磨了，完全也不在了。

“哦？那这么说，皇后娘娘，您的信仰是皇上吗？”西凉平芷的眼神冷冷的，突然之间，她的眼神聚焦在了慕容世佳的身上：“可是您深爱的皇上为您做了什么了呢？”

慕容世佳眼底的落寞被西凉平芷准确地捕捉到了，她说道：“皇上还不是为了我的姐姐舍弃了你吗？即便你是个皇后又能怎么样呢，在我的姐姐的面前，你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妇人罢了，也是因为了嫉妒，所以你才这样恨我姐姐的对吧？”西凉平芷的唇齿之间有了恨意，她冷冷地看着慕容世佳，看到她的沉默转变成了一丝冷笑。

“我嫉妒？我为什么要嫉妒你的姐姐，西凉平芷，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从靖贵妃死了之后，慕容世佳就已经遭受了太多人明里暗里的质疑了，可是这样的质疑终究是不会落在独孤明宇的身上的，因为独孤明宇是君主，而她慕容世佳是一个深爱皇上的人，所以即便是有一个人要被骂，这个人就只能是她了。

“在这后宫之中还有比嫉妒更能杀人的人吗？即便你是皇后，可是我的姐姐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孩子，若是顺利将孩子生了下来，你这个皇后娘娘的地位还保得住吗？”西凉平芷似乎早就忘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是位高权重的皇后娘娘，在西凉平芷的眼中，慕容世佳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杀人狂魔。

“你说的没有错，所有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那么你便这么想吧。”纵然心中已经对独孤明宇的绝情恨到了极点，可是慕容世佳也知道什么事情是无法说出口的，面前的这个女子，这么声嘶力竭地要为自己的姐姐报仇，却也忘记了，在这后宫之中什么人才是权威最大的，也罢了，让一个仇人这样痛痛快快地恨着，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皇后娘娘，无论如何，您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西凉平芷轻轻地捻下了慕容世佳书桌上的那一朵梅花，说道：“皇上若是个真正相信你的人，他就不会这么早地将你遗弃，难道说，你还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吗？”说完西凉平芷便走了，她的裙底似乎飘荡起了一丝明媚的春光，可是在慕容世佳看来却是寒冷到极致的冰霜。

“欣悦！欣悦！”外头欣悦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看到西凉平芷正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咳嗽，连忙说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倒水，温热的水杯刚刚端到了慕容世佳的面前，便被她一把摔在了地上。

“贱人！那个贱人！”慕容世佳声嘶力竭地喊道，欣悦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您被生气了，那西凉平芷即便说了什么，也不过是仗着皇后娘娘您现在没有了势力，您若是平白无故地为了西凉平芷气坏了身体，以后可该怎么办啊。”欣悦的声音带着哽咽，看到慕容世佳这样有气无力的样子，便会想到几个月前她还是风华正茂的样子，心中难免觉得戚徨。

“你也觉得我没有了势力，是吗？”慕容世佳突然将脸转了过来，她的眼神之中全部都是绝望，那样的绝望投射在欣悦晶莹透亮的心上便好像是一抹肃杀的冷空气，她不敢看慕容世佳，只是低低地说道：“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奴婢，是奴婢多嘴了。”

“算了，你也没有说错，皇上如今还是在处理政事吗？”突然想打了什么，慕容世佳冷冷地问道。

“回禀娘娘，刚才苏公公来话，说是皇上晚膳会在皇后娘娘这里用。”欣悦的话慢慢地灌进了慕容世佳的耳朵里，她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些惊喜，“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吗？”

欣悦点了点头。

“快，那快给本宫好好地打扮打扮。快！”慕容世佳说着急急忙忙要下床，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头脑一阵眩晕，“好好娘娘，您可要担心。”欣悦连忙扶住。

“本宫没有关系，本宫没有关系。”慕容世佳说着慢慢地起了身，向梳妆台走去。

独孤明宇在养心殿中坐着，斜斜地靠在床榻之上，听着窗外微风作响，心中一片怅然，那苏轩轻轻地走了上来，行了一个礼，问道：“皇上，小厨房给您预备了糖蒸酥酪和糯米凉糕，您可要来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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