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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家老师只顾满眼亮光地看着对方咀嚼,却没意识到这点,这可把关越急坏了,要是古瑭来的第一天就被塞成肠胃炎了可不好。
他抓耳挠腮地扯了个话题:“两位老师,当初为什么要分手啊?”
这个疑问他在心里憋了太久,此时一问出口,顿时心中爽快,可饭桌上的气氛却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
古瑭停了筷,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底,霍叙冬两眼一黑,真想立刻把关越提溜起来吊打,但话已至此,总得说些什么。
不想,这次打圆场的还是古瑭。
他笑了笑,喝了口汤,咽下口中的菜饭,娓娓道:“你的老师很优秀,高中时,暗恋他的人很多,男的女的都有,也包括我。但唯独我是幸运的,得到了你老师的青睐。”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拼凑记忆,或是在斟酌说辞:“我们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相恋,但后来我家道中落,我没勇气承担两人的未来,所以提出了分手,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言辞恳切,逻辑通畅,霍叙冬怔怔地盯着古瑭低垂的脸,额发遮住了他的眸光,令他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几乎认为这真的就是他们的过去。
可这只是一个谎言,一个帮自己圆谎的谎言。
霍叙冬试图让自己清醒,但还是不自觉地陷入古瑭编织梦里,如痴如醉。
故事不知道是何时结束的。
“嗐,不提了,”古瑭笑眼弯弯地举起杯,和两人碰了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我这人脸皮厚,穷困潦倒时又想起投靠前男友来,关越你别介意,以后我还要靠你和你老师多帮衬呢,哈哈哈。”
笑得空茫又干涩。
关越直觉这不是故事的真相,因为老师的表情看起来充满了心疼和落寞,但他也不欲再多问了。
客厅安静极了,窗外嘈杂的流水,嘶叫的蛙鸣,攻打烛火的飞蛾,无一不拨乱着三人懊热的心绪。
——
一夜无梦,古瑭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窗一打开,清翠的晨光就一股脑儿挤进了屋,古瑭这才发现临窗外有一株青梅树,果叶上的露水还未消散,一颗颗果子青涩剔透,十分可人。
他踮起脚,把手伸出窗外,刚想采摘一颗,桌上手机“嗡嗡”响了声。
他收回摘果子的手,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上是一条消息
【月底了,两万,别忘记。】
古瑭快速回了几字,又找到聊天列表的另一个头像,点进去,发了条消息:
【磊哥,最近还有活吗?】
收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后,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手机息屏,“砰”地把窗关上。
他忘了,他早已不配拥有这样的风景。
——
古瑭用冷水冲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洗漱后便去了工作室听候安排,他没忘了,他是来工作的。
朱红色的工作台安置在中央,四周墙壁张贴着各类修复完或半完成的书画,霍叙冬和关越俯身在工作台上,正坐牢似的做活。昨日一整天下来,那张花鸟画的命纸才揭了不到三成。
霍叙冬听闻古瑭进门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镊子,对他指了指小桌上的早餐:“先吃饭,边吃边看我们操作,吃完我也让你试试。”
“哈?”关越讶异地抬头。
揭命纸是最难、最关键的一步操作,关越苦苦练了一年,霍叙冬才敢让他上手,像手中这种级别的画,更是接了五年的商单才肯让他帮忙,更别说古瑭还是位毫无基础的新手。
溺爱也要搞清楚场合吧!
古瑭不知其中门道,只以为是无需技巧的苦力活,便一边吃早点,一边在旁半蹲着仔细观察学习。
命纸与画芯牢牢贴合,甚至有些不分彼此,搓得重了,画芯会破,挫得轻了,则厚薄不一,像块白斑。
他渐渐悟到这不是件简单的事,等他用完餐后,听霍叙冬让他过去上手时,不由犯难:“我怕我会弄毁了画。”
“没事,大胆揭,”霍叙冬拍了拍他的肩,“毁了我就赔,没多少钱。”
关越心中默默计算这幅画价尾缀的零,像看昏君似的望着霍叙冬,连连摇头,毫无办法。
“那好吧,我试试。”古瑭应了声,洗干净手,走到工作台前深吸了口气,微弯下腰,开始全神贯注地搓磨起画上的命纸。
虽没有当初那么白皙细腻,但手指依然修长好看,莹润的指尖轻轻搓过毫米的纤维,分寸拿捏得不轻不重,平滑细致,毫无纰漏。
关越看旁看着,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慢慢平复了。
不得不说,人与人的天赋真是不同。
揭画心需要有极丰富的经验、精到的手法和无穷的耐心,尤其是这种纸薄浆厚的装裱更是难揭,判断纸张和浆糊的厚度完全凭经验判断,要保证整体的画芯厚薄一致,宛如天成。
虽然生疏,刚开始也磕磕绊绊,但古瑭很快调整了状态,无师自通地一一做到了这些,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上手的样子。
关越怔了怔神,用胳膊肘杵了杵霍叙冬,压低声问:“古瑭老师之前学过?”
霍叙冬摇摇头,笑盈盈地看着桌边心无旁骛的背影,语气中掺着压不住的骄傲:“果然,弹古琴的手,就是稳。”
看着古瑭逐渐熟稔的技术,认真的神情因霍叙冬的夸赞溢出光彩,关越这才终于明白,老师非得让古瑭来帮忙的用意。
——
腰酸背痛的一天终于结束,古瑭单手捏着肩,脚步踢踏着回了房间,感觉脖子都快断了。
他这才深觉修复师的工作真不如想象中那么轻松,此时心里不由微微发酸,心疼起霍叙冬来,如此长期的伏案工作,一笔订单又挣不了多少钱,多辛苦啊。
正神游着,房间门被叩响了,他应了声,开门见是霍叙冬,便很快将他迎进来,找了把椅子给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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