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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叙冬感觉束在脑中的弦快要崩断了,这话如同扼在脖子上的手,掐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试图大口喘息着,但抓不住一丝空气。
不,他应该更相信一点古瑭的,他不会出卖自己,或许是其它赚钱方式,是自己想得太龌龊。
但他再也不敢细问了。
可能真的是缺氧了,智剥离了他的大脑,他才会鬼使神差地对怀中人道——
“我想要你,瑭瑭。”
第6章揭命纸
山间晚风沁凉,夜归的古瑭浑身湿得像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双腿颤抖着一步一踉跄。
他打了个寒颤,裹了裹外套,连去工作室打个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匆匆回了卧室。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淋浴间洗澡,他单手撑着墙,水流划过他的双腿,看到腿依旧抖得厉害,连站都有些吃力。
胸口、腰部、腿根,殷红的擦伤斑驳交错,惨不忍睹,伤口深的地方微微泛出血丝,有些已经结了红褐色的血痂。
沐浴完,他从抽屉拿过医药箱,揭开浴袍,咬着牙,双手哆嗦着为自己上药。
太他么疼了,古瑭一想到他被安全带和钢丝绳吊在办公楼外,擦了一天的玻璃,伤口就隐隐作痛。
高空外墙清洗,本就是把命别在裤腰带的苦力活,越高的大楼一天到手的报酬越高,一次好几千,胜过跑半个月的快递。急用钱时,他都会托曾经共事的包工头磊哥,帮他找一份这样的临时工。
不过都是拿命在赌,每次在烈日下被晒得头晕目眩时,他一闭眼,就觉得下一秒就会一头往下栽去,一了百了。
可说是这么说,安全带却系得贼紧,每次在腰上和腿根都磨得生疼。尤其是今天,日头太毒,他别在墙上的脚一滑,哐啷一声,整个人向面前的墙砸去,钢丝绳一勒,两眼一黑,差点没把他勒断气。
远处工友听到这巨大一声,吓得赶紧像壁虎似的游荡过来,掐着人中把他摇醒,醒是醒了,可双肘双膝,胸前腰上,最厉害的是大腿根,都狠狠地被下滑的重力挫伤。
好在,命是保住了。
疼得厉害,他急需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走到床头,打开抽屉,他从里面拿出两盒精神类药片,一粉一白,无需水就能吞咽下去。
关上抽屉时,又看到旁边放着的两包烟。
他曾有过烟瘾,家里刚落魄时,在工地上被人带着抽的,但很快就逼自己戒掉了,可每次因伤痛得受不了时,他却又只能靠这个渡过。
古瑭捏着烟壳犹豫了很久,一来他不想让霍叙冬闻到自己一身烟味,二来这是在山林间,整个庭院又这么多文物,他可不敢在这里点烟,万一烧着了,他能立马从山上跳下去。
可身上的伤就如万千枚刀片在割着,钝痛难耐,他握烟的手一紧,还是败给忍痛的生极限,开门走出去好几里地,在一块断头的悬崖边上,才敢蹲坐下来。
山野间“啪嗒”一声响,火苗亮起,火光中勾勒出一张清瘦的侧脸,含着烟的唇分明,火光变成火星,嘴唇微张,一口烟从唇间滑出,消散在夜色中。
一阵山风吹过,指尖的火星闪了闪,他看着山下城市的星光点点,思绪渐渐飘远。
他想起昨夜霍叙冬从背后抱着他,喊着他“瑭瑭”,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叫他。他甚至一度认为,霍叙冬或许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他,所以只肯喊他“古瑭”。
或许连霍叙冬也不知道,古瑭很喜欢这个称呼,喊的时候,低哑的嗓音从齿缝吐出,特别温柔,以至于他一度认为那俩字是“糖糖”,蜜一样的甜。
指尖点了点烟,唇里吐出一圈雾,古瑭还想起另一句话,霍叙冬失了智地说“想要他”。
昨晚听到这话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不敢起伏,他听到自己心跳得很快,没有出声拒绝,几乎要默认答应了。
但这时霍叙冬却放开了他,苦笑一声,对他说了句“抱歉”。
他心里有些微微失落。
一切都回不去从前了,他之所以答应来工作室帮忙,不过想最后来看看霍叙冬,为当初的事好好道个歉,从此以后各奔天涯,生老病死,互不相欠。
一根,两根,脚边的烟头越来越多,古瑭弯腰把它们捡起来,“啪嗒”又燃上一根,然后站起来,看向山下的夜景。
真美啊,每一格黄灯都是一户温暖的家,而他的家又会在哪里呢,此时若是一脚踩空,是不是也能以另一种形式,永远陪在霍叙冬身边。
山底的美好憧憬引诱着他,他不由向前慢慢挪步。
“别抽了。”一声突如其来的打断,手腕被拽着往回拉了几步。
夹在手指中的烟头冷不防被抽走,古瑭顺着声音抬头一看,是霍叙冬。
也是,这种时候,这个地点,除了他还会有谁,也不知道他跟了自己多久。
霍叙冬掐着烟的手灵巧调转了烟头,递到唇边,唇含着烟蒂的位置刚好是自己抿过的,古瑭看得有些发愣。
吐出一圈雾,霍叙冬的声音有些冷:“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烟瘾这么大。”
“最后一支烟,”古瑭回过神,紧张局促道,“对,对不起,我知道这里应该严令禁烟,我就这最后一包了,本想着把它全部抽完就戒了,真的。”
这种局促不禁让霍叙冬想起两人初逢时的那晚,他握着烤串向自己保证,绝对会适应,不会再吐了。
那之后,古瑭就真的再未吐过,延续到之后所有的保证,他都会绝对履行,从未失信。
因此在霍叙冬心中,古瑭的信誉很高,以至于每次他强调要听真话时,都相信古瑭说的一定是真话。
所以,他现在要对刚才的所见提问:“本来抽完烟,你想干什么?”
古瑭低头,绞动着双手:“没想干什么呀,抽完就回家了。”
霍叙冬看着那崖边的沙子还在簇簇地往下落,逼近一步:“刚才你的脚再半步就腾空了,古瑭,要是我今晚没来,明早是不是得去山下找你?或是,直接在火化场?”
眸子愈来愈黯,语调中含着股说不出的危险,古瑭受不了他这样的直视,把脸撇过一边:“天黑看不清,我只是脚下一滑。”
“你确定?”霍叙冬牙根咬紧,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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