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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守株待兔（第1页）

姜娢的姜氏绣品阁在京中有些名气，阁中的绣品从寝衣、肚兜到团扇、荷包应有尽有，且用料讲究，绣样精美，最受城中高门贵女们的喜爱，对更为私密的寝衣肚兜，每家都是专门定做，绣样独一无二，既保证了美观也避免私密之物外泄，损辱闺名。

绣品阁地位无可撼动，然姜娢并非安于一隅的性子。往常那些妇人小姐每逢来阁中闲逛或买绣品时，不管是手中拿的帕子还是腰间挂的荷包，均是出自绣品阁，倒不是忌讳什么，实是京城中配的上一身锦衣华服的配饰没有几家能比得上绣品阁的。如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绣娘绣的东西竟让贵妇抛弃成见，坦然挂在腰间，无异于平地一声雷，惊醒梦中人。

姜娢得了成衣铺子地址，坐上马车就去了。

正巧铺子掌柜刚和沈柔止说完寄卖情况，又将自己想法与之互通，将人送走，正要回柜台后做做做大做强的美梦，便瞧见姜娢带着婢女仆从进了铺子。

姜娢生意做的大，谱摆的也大。她曾说过这世道男子有钱有势便可三妻四妾、拥趸众多，女子若是靠自己有钱有势也应如此，即便商人地位低下，也不能因此贬低女子的能力，谱该摆就得摆，不摆怎么让人知道她也是个不好惹的。

姜娢谱摆的虽大，为人却很谦和。她款款而来，满面笑容，对着掌柜道：“张掌柜，多日不见，可好啊？”

掌柜姓张，只是不管是客人还是伙计都一口一个掌柜的喊习惯了，渐渐也就不再提起他的姓氏。猛地听姜娢一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实在是铺子中除了自己就剩姜娢一个主子，这才立马晓得那姜掌柜喊的是自己，他走出柜台，一面往里让一面道：“姜掌柜稀客呀，坐，您来咱这小店不知有何贵干啊？”掌柜的朝一旁的伙计招手，“上茶。”转脸笑嘻嘻看着姜娢。

姜娢轻轻抚了抚袖口的纹样，“张掌柜近来生意可好？”

张掌柜不明所以，只道：“还行。”

姜娢接着问：“听说张掌柜铺子中的配饰出了新花样，甚是有趣，不知张掌柜从哪里找的绣娘，竟有如此巧思，既能兼顾京城时兴的花样又能将南方风物融入其中，这样技艺高的绣娘张掌柜可不能独占，不如请出来，大家一同学学，将这生意做的更大些。”

张掌柜刚和沈柔止她们商议，多寻些绣娘由她们教授，专做那些高门贵女的生意，由自己负责售卖，到时再同她们一同出钱开个绣坊，将绣品阁比下去。他也担心姜娢闻风而动，特意交代沈柔止将在其他铺子寄卖的绣品收回都放在他这里，也说了城中绣品阁做的也是福贵人家的生意，且他们抽成要比自己抽的多，她们刚开始，没有本钱议价，若被绣品阁针对，再想在京城干出个天地就难了。他本想着，沈柔止她们的绣品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十件，京城富贵人家多，等绣品阁现时或许已成一景，他们再想打压或插手就难了。谁料这姜娢眼睛这么尖，鼻子这么灵，他刚有个抢她一碗羹的念头就被她现，还被人寻到铺子来。

张掌柜脑中百转千回，讪笑一下，道：“哪里，这是前些日子我那侄儿去南方游玩时瞧见当地铺子里的绣品新奇，觉着在京中没见过这样式的，定能卖的好，进了一批，没成想，来买衣裙的娘子们竟真的喜欢，这不我刚想说让我那侄儿再南下买一批呢。”

姜娢瞧着张掌柜眼神躲闪，额头冒汗，口唇干燥，心下了然，站起身道：“既如此，就不打搅张掌柜了，改日我也派伙计南下一趟，或许也能做做这生意。”

张掌柜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随着站起身，道：“姜掌柜慢走。”

李元恒看着如流水账一般的信笺，既为沈柔止能摆脱梦魇而高兴，又为信笺中无一字透露她思念他的字眼而生出些淡淡的忧愁。他吩咐手下将虹山一带产的新鲜瓜果连同信笺一同运到京城。信笺是给杨恕的，嘱咐他沈柔止有事无法解决时他可从旁协助，但不可贸然出手。瓜果则是给沈柔止，仿若她吃了瓜果，就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情意。

炎炎夏日，新鲜瓜果最是爽口解渴。沈柔止一手拿着一颗硕大的李子，一手拨弄着桌案上的银锞子，盘算着何时能开得起一间绣坊。酸甜可口的汁液盈润口舌，将沈柔止思绪拉到眼前，她许久不曾吃过如此美味的果子，转身去寻小环。她身上一件淡绿的衣裙，长松松绾在脑后，如一只雀鸟寻到美味的谷物，惹人喜爱，“小环，这是哪里买来的果子，好吃的紧呢，你也尝尝，兰芝呢，让兰芝也吃一个。”

小环自沈柔止恢复，许久不见小姐提起靖安侯，还以为她恼了他，可看着小姐每日忙着绣品的事，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又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恼了。最终还是凭着对沈柔止的一腔赤诚，说了实话：“小姐，这是李公子托人从虹山送来的。”小环一边说一边偷偷觑着她，见自家小姐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又交代她给兰芝分一个便不再作他问，接着数银锞子有多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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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虹山行宫的李元恒没来由地心中一阵慌乱，他剑眉蹙起，放下手中笔，望着窗外景色出神。

皇帝乖戾的性格渐渐露出端倪，有时候宫人们甚至还不知哪句话惹了他不快就被拉下去打板子了。后宫如此，前朝也不多好，虽没有动辄打骂，但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带上狠厉还是让朝臣们心有颤颤。朝中不管是跟随皇帝从南域来的齐王幕僚，还是经历了两次夺嫡之争的旧臣，都对日渐乖戾的帝王忌惮起来。李元恒这时对那些在皇帝面前屡次吃瘪的朝臣们，只需许以些许好处，就可得到听命于他的承诺。而那些想与他分庭抗礼，欲与他平起平坐的大臣们，他则分而划之，逐个将其收拢。最后那些暗地里骂他想造反，时不时还上书告他一状的，他便不再费心，由着他们在行宫上蹿下跳，奏疏自有人替他拦下，而他只需将此人的劣迹在皇帝面前提上一嘴，就可引得皇帝的不满，怎样处置便都由着他。这些官员日渐边缘，再想蹦跶就难了。

姜娢在贵妇小姐们举办的宴席上到处打听沈柔止一行人的行踪，却一无所获。宴席上偶有贵女身上配以有别京城的荷包、团扇等，每次看到时，她便上前恭维一番，借来细细端详。当看到纹样中隐隐含着四时绣——夏四个字时，她惊诧于此绣品的绣娘竟有如此巧思。她的绣品阁在京中享有盛誉，但凡哪家贵女需绣品，无论大小，都习惯先去绣品阁中寻摸或是直接雇阁中绣娘去往府中。然而出了京城便行不通了，大兴朝人才济济，绣技这样并非独一无二的技艺人人都可习得，绣样被人学去也很正常。是以绣品阁的绣品只在京城流行，出了京城便不成了。她曾想在绣品上刺上绣品阁的名字，可将字样绣上去往往会破坏绣品整体的美感，且字样比绣样更容易被人学去。若那赝品品质不佳，还容易坏了绣品阁的声誉。此时，她瞧着不仔细看则看不出内有乾坤的绣品，深深为绣这绣品的绣娘的巧思和技艺所折服。想立时寻到沈柔止一行人的意图更为强烈。然而别无他法，张掌柜明显是不愿让她寻找，她也只能命人在张掌柜的铺子前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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