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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芸云没说话,假如仅仅是见习生,陈丹也不必特意来一趟,还将他喊到跟前。沈芸云很清楚,这是陈丹在考核他的态度。
紧接着,陈丹抛出下一个问题,“你想要的是什么?”
沈芸云抿了抿嘴,“我不知道,舅舅。”在陈丹充满审视的目光中,沈芸云也不知道该给出什么答案合适,他如实回答,“但是现在,我想要找到我活着的意义。”
“活着的意义?”陈丹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带着戏谑和刻薄意味,似乎希望沈芸云知难而退,“你不是一直都活得很有意义吗?你的什么姐妹会、派对之类的,我倒是听过不少热闹。”
假如是曾经——沈芸云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曾经,他听到这话,没准儿还会欣喜地邀请陈丹参加下一次的party。可是现在,沈芸云听到这话,又羞又臊。他红着脸,听陈丹继续说,“我记得前年见到你的时候,你说你最大的理想就是嫁给谢沉之吧?”
说到这儿,陈丹发散了些许,他看向身边的范舟闲聊道,“你有印象吗?谢家的孩子确实厉害,应该是百年内最能取代Aquarius的天才了。”
范舟轻轻扑了扑扇子,蕾丝花边在她的脸上留下曼妙的影子,“毕竟姓谢。”她说。
陈丹看向面前眸光闪烁的omega,“怎么,你不想嫁给他了?”
沈芸云搅了搅手,磕磕绊绊地回答,“我……我还是,我应该还是想的,”他忐忑地窥看陈丹的表情,可什么信息也没捕捉到,沈芸云只好随自己的想法说,“但是我更想明白我的意义。我的一生,不应该就为了嫁给谁……”
陈丹和范舟相视,沈芸云看不懂他们眼神的含义,惴惴不安地伫在原地。良久的沉默里,这份不安像发酵的酒,愈演愈烈,沈芸云盯着脚尖,努力调节急促的呼吸。
“看在你是我姐姐养子的份上,”终于,陈丹开口了,他漫不经心,“给你开个后门。我的秘书正好跑了,你和另外三个见习秘书竞争上岗吧。”
沈芸云懵了,他听到‘开个后门’时一喜,再听到‘和另外三个见习秘书竞争上岗’时又是一惊。他原以为陈丹会把他排到记录管之类的位置上,没有用处,但能随时记录各个事项。“舅舅……”挑战来临时,沈芸云的第一反应是不知所措,“我什么也不会,怎么能和他们竞争。”
“做不到?”陈丹的眉眼间浮现出倦怠,他望着沈芸云,冷淡地反问他,“这就是你的决心?我可是把你拔到了能和我的见习秘书们竞争的位置。”陈丹伸手,弹了弹杯子,“做不到,你就灰溜溜地滚。”
沈芸云不敢质疑,连连点头保证,“做得到,舅舅。我做得到!”
就这样,简短的对话后,沈芸云成了陈丹的见习秘书之一。
除了姣好的面容、出色的家世,和omega的性别,沈芸云什么也没有。按理说,有了这三样,他理应一帆风顺,备受追捧,过去二十二年里也的确如此。
然而,当沈芸云来到陈丹主导的部门,沈芸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他不会做述职报告的PPT,不懂得看那些五花八门的表格,更不明白屏幕前密密麻麻的数据,他连咖啡都泡不好,他就是一个误入精英世界的笨蛋。
“行了行了,你坐下吧,我来就好。”、“放在那儿,让刘秘来。”、“你下班吧,明天再来。”……这是沈芸云听到的最多的话。周围的同事都很友好,哪怕知道沈芸云是个扯后腿的废物,也从不恶语相向,顶多是微笑着将他疏远到边缘的角落。
沈芸云想寻求陈丹的帮助,却他见不到陈丹。其他三位见习秘书不动声色地剥夺了他面见陈丹的机会。他好像真的只能做一盆盆栽,从家族的花园移植到基地的角落。
来到基地的三个星期里,焦虑、自卑的情绪要将沈芸云压垮,让他无法遏制地滑向自我厌恶的深渊。为什么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生平第一次,他为自己的无知痛苦万分。所有人都能在嬉笑间侃侃而谈,他们谈理念,谈政策,谈现状和下一步应该怎么去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唯独沈芸云,什么也不懂,站在旁边无措地笑。
每天晚上回到宿舍,沈芸云回想起白天的尴尬,总忍不住哭,一边卸妆一边哭,哭得化妆品爬满了整张脸,跟打翻的调色盘似的。沈芸云也会想要找人倾诉,但他打开终端却发现,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都没有。意识到这儿,沈芸云哭得更伤心了,鼻涕泡都出来了。
与羞耻相对应,强烈的不甘心、不服输与被人嫌弃的恼怒,同样在沈芸云心里熊熊燃烧。沈芸云哭完了,就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学习。利用见习秘书的权限,他看了近三十年以来部门的报告和文书,他竭尽所能地想要进入赛道。
直到沈芸云来到基地的第七周的例行会议上,事情才有了改观。当组长和其他成员都对一项新出台的经济援助条例困惑不已时,沈芸云想起他精读过的报告,里面就有一条符合的解释。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组长望向沈芸云,这个年过半百的女性alpha笑眯眯地对沈芸云点了点头,“不错。稍微像样点儿了。”
沈芸云情绪一激动,险些哭出来。可想到他今天涂的眼线不防水,他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谢、谢谢组长。”他红着小脸说。
会议过后,沈芸云发现门对他敞开了一道缝。他在基地里的处境稍有好转,至少文书工作都放心地交给了他。增加对工作量没有让沈芸云烦厌,反倒让他生出了诚惶诚恐的感激。
他已经不奢求竞争到陈丹的秘书岗位,沈芸云想好了,等那三位神仙打架分出个胜负来后,啥也不是的他就得滚。到时候,他就请求陈丹,给他应聘普通员工的机会。他会想办法做现在组长的正式组员。沈芸云对组长充满好感,当初他空有见习秘书的职位,却啥也不懂时,唯有这位alpha女性愿意接纳他,让他来做半个实习组员。
“想做我的组员?”当沈芸云委婉地向组长表达意愿时,这位和蔼的alpha女性沉思片刻。
“我会努力的!我学什么都很快,现在其他组员会的,我也都会了,”沈芸云紧张地向组长推销自己,为此他甚至夸下海口,“我以后肯定能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组长笑着摇头,“你还没有外派过吧?”组长打量起沈芸云,温和地告诉他,“光是做文职工作是没用的,让我看看你的行动能力吧。”
于是,为了能留在组里,沈芸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组长的考验。
沈芸云被要求去白塔与安塔中心,为期一个月出一份他的视角下的调查报告。没有任务安排,也没有开通任何权限,他只有一个调查员的身份证明。
白塔是G基因等级alpha与beta的教培机构,安塔则针对G~F等级的omega。这是沈芸云收集到的基本信息。看到G的第一时间,沈芸云就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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