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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在南荒连连吃了澧渊几番败绩,方圆百里鬼气弥散,不少将士受其侵蚀,军中更是如瘟疫一般散播开来,渠迎山地势险恶,要直取更是难如登天。
澧渊此战丝毫不留余力,要的就是殊死一搏,如当年澜城领兵与雾墟一战,也同样抱着必死决心。
如何天翻地覆,如何一争高下。
元清那日在朝堂上褪去了一身官袍,当夜就去了南荒,元夫人放心不下元戊,整日里都在忧心,元清安排好家中一切事宜,便启程前往南荒。
林阁老并未来送行,只托心腹来给元清送了一句话。
“草上之风必偃,此去宽心。”
元戊今早先去看了重伤安置在后方的兵将,军中将士多居年轻,军医在伤营内进进出出,元戊作为主将,难免负伤,回到帐中,一众副将正围聚帐内,元戊边听他们议论,又仰头饮尽了一碗药,被苦味激的不免皱眉。
起先来人报说有人求见时元戊还觉后怕,早前来报的就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会说不准又是什么人,直到看到元清掀帘入帐他才回过神来,眉头直接皱成个川字:
“你怎么来了?”
“罢官了,不干了,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吧。”
元清先跟几位副将问过好,又挤到他爹身边去,道:“我再在那儿待下去,能气出病来,一群墙头草,风吹就倒。”
近日在朝堂上沈棋带头要求神帝处置澜聿一事闹得众说纷纭,澜聿此番回京劫人,南荒诸将暂还不知实情,只多少猜得出一点原委,也只是猜测。
但通敌之举这四个字一出,南荒更是吵的要翻天,且不说南荒多是澜城与元戊昔日的旧部,也曾出生入死上过战场,几位颇有资历的也素来都与沈棋不合,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做派,他这盆脏水又何止泼的是澜聿一个人。
将士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却由小人空口白牙肆意抹黑,元戊一拍元清肩膀,难得地表示赞同:“罢的好,跟他们待在一处也是晦气,倒还不如不受这个气了。”
元清摆摆手,四下里找水喝,赶在元戊开口前又补了句:“娘在家好得很,近来头疼也不怎么犯了,就是很挂念你。”
提起夫人,元戊难得叹气,元夫人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在经过调理这段时间才有了起色。
曦津来的迟了一步,先去伤营里看了一遭才来的,元戊瞧见他不由得又是一愣,忙跳下椅子上前去:
“药王怎的也来了?!”
曦津当然不敢当着他老丈人的面说我是跟你儿子来的,只能哈哈一笑,道:“想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就随元清一道来了。”
元家与南齐山交情不浅此事在天京也算是人尽皆知,他愿意来南荒已经是极大的助力了,诸将喜出望外,都三个五个地围上去同他问好。
元清没空管那些,他口渴的不行,想叫曦津给他找水喝,刚喊了个名字就被元戊当头敲了一棒子,低斥道:“没大没小的!药王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自己倒去!”
凭什么不能!!他在你儿子家把你儿子(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当然了元清现在还没胆子跟他爹说实话,元戊脾气爆,当年元清就深有体会了,险些被他一拳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对此仍旧心有余悸。
所以他决定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曦津。
他爹应该是不敢揍曦津的,毕竟曦津跟他也不是一个辈分,自己跑个三年五载的再回来,元戊八成气也消了。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曦津倒好了水放在他手边,又摸摸他的顶,温声道:“我去外面一趟,有事就叫我。”
元清捧着水杯,没管他爹游移在二人之间不太对劲的目光,很大方挥挥手:
“去吧去吧。”
今天出了个很大的晴天,澜聿把案板搬到院子里,在院子里和面,褚亦棠去后山栽了苗子,一手的泥,就在水渠边儿上洗了个手。
鞋子也脏了,他干脆赤着脚走回来,一手提鞋子,一手拿着个树叶包的小包袱,里面是野莓,刚好长在篱笆旁,褚亦棠摘了一捧,想着带回去给澜聿。
“阿棠,你又不穿鞋!”
褚亦棠是惯犯了,自动忽略澜聿那句话,装没听见,被澜聿抱到小凳子上坐着的时候他把手里的小包袱打开给他看,道:
“你看,小树莓,等下洗了就可以吃了。”
澜聿去打水给他洗脚,又接过那捧鲜红欲滴的树莓,刮褚亦棠的鼻尖,严肃道:
“又不穿鞋,地上很凉的知道吗,夜里又咳嗽怎么办?”
“好啦,下次会记得的,今天是因为脏了才脱掉的,宝宝。”
褚亦棠亲他手指尖,又抹掉他脸上沾着的面粉,认错态度非常诚恳,澜聿拿他没办法,把小树莓洗了,盛在盘子里端给他,又把双脚泡进盆里,耐心洗去沾上的泥沙。
树莓很甜,咬在嘴里会爆出微酸的汁水,褚亦棠往澜聿嘴里喂了一颗,轻轻晃动小腿,又在盆里打出细碎的水花。
澜聿捧着他的脚踝,蹲在他身前,温凉的水淌过白皙脚面,他让褚亦棠踩在自己膝头,衣服蹭湿了也没去管,拿巾帕给他擦干了水渍。
院外栽的一棵槐花树开了花,被风一吹,很容易就会落下雪白的花来,纷纷扬扬,把院子外的一条小路铺的洁白细腻,风里有很好闻的味道,润润的,很清甜。
褚亦棠托着腮,目光落在正往下飘落的一朵槐花瓣上,轻声开口:
“澜聿,做那么多糕点吃不完的,浪费了怎么办。”
澜聿在给他穿鞋,搭在巾帕上的手有一瞬的凝滞,他给褚亦棠把挽着的裤脚放下来,没抬头,柔声道:
“不会坏的,阿棠,你不是最喜欢莲子酥了吗,慢慢吃能吃完的。”
褚亦棠俯身,去吻澜聿的额头,他拥着他,面颊贴在他鬓边,嗅他间的鸢尾香,良久,他才听见褚亦棠叹一般地念了句。
“傻瓜。”
槐花坠在地上,陷进了一片柔软,澜聿靠在他颈侧,丝交缠,融做一处,他抬指拂去了褚亦棠上的一朵碎花,握在掌心里,很久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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