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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一样了,来的是瑞王!”府城百姓换了新的衣裳,用当地方言飞速讲道,“瑞王不怎么露面,不过疠人所里的事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我们有衣裳穿有药喝,瑞王和以前那个不一样,他是真心想治理疠疾的。”
“你唬人的吧,哪里有人来管我们的死活?”开门的百姓不敢置信,满脸写着’你是官府的探子’之类神情。
府城百姓也不着急,竟然附和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还真有管事的大官呢!”
“瑞王还是带着王妃一同来的雍州,我几乎每天都能在疠人所看见瑞王妃,有一次还是瑞王妃亲自给我把的脉呢。”府城百姓心服口服,不无炫耀道。
越讲越离谱了,困守雍州城数月的百姓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们最熟悉的官就是知府大人了,却也是连面都没见过,雍州官员们只顾着享乐弄权遇到事情比谁跑得都快,他们这一个月都在只能指望着院子里的一些蔬菜生活,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交谈。
“家里还有病人,快走吧。”对方轰他道。
“邻居都接走了,你们若不去那邻居都回来了,你们还得治上半个月呢。”府城的人隔着门喊道。
里面的人执意不开门,让他们碰了一鼻子的灰,他们也不气恼,只带了那些愿意跟他们去疠人所的百姓离去。
雍州城感染疠疾的百姓,得病时间更长因为活动范围密集,交叉相互感染严重,同一种疠疾在每个人身上体现得轻重不一,在疠人所被分为五种疠疾变形。
前两种不过是感冒发烧伴有头痛,另有两种稍严重一些,会觉得肌肉酸痛背部疼痛不停咳嗽,唯有最后一种,以上症状都有只是更为轻微,患者往往忽视病情,认为自己病情较轻却会在患病七日后出现眼部刺痛、畏光目眩然后就是不住呕血。
这种疠疾两周内死亡率接近四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仿佛它的感染性也是最低的,从雍州城带出的百姓都是无关联的偶发最后一种疠疾。
“细心排查医治,所有进入过疠人所的药碗都要用滚水烫过后才能收到厨房。”容从锦叮嘱道,说到一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王妃昨日就一直咳嗽,可能是在山林里寒风凛冽着了风寒?“郎将道,“医官也在,让医官给您切脉喝两幅药吧。”
“不用了,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容从锦道,雍州城的百姓看到医治后回去的百姓蜂拥而至,他们大部分的疠人所也挪到了山下清净的地方,剩下的药材也不多了,正是紧要关头闯过这一关后雍州春日就能恢复元气,否则一年内难以平息必拖累大钦国库,想到这,容从锦又不禁俯身咳嗽。
郎将忙叫过扶桐,让她陪王妃先回去,容从锦坚持安排好疠人所的事才往山下走。
“公子,七皇子又传信来了。“扶桐扶着他低声道。
”叛军围困,他还能一封接一封的血书送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叛军如此草包。”容从锦嘲讽道。
“派人打听过了么?”
“淳于郎将的底细侯府已经摸清了。”扶桐道。
容从锦颔首:“让七皇子等着吧,我们这边还有事情要忙,等忙过了自然会去为他解围让他不必担忧。”
容从锦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对他而言四皇子和七皇子是必须除去的,他不清楚是这两个人间的哪一个生了反心,索性一并除去了,他才能高枕无忧。
淳于郎将杀了七皇子才好呢。
“咳咳,老规矩。”容从锦漠然道,”让郎将带人去转一圈。”
迭州军不过数千,还要负责救治雍州百姓,分身乏术,无法与叛军纠缠,七皇子身为皇室血脉,当然是能理解重社稷轻臣子的道理。
*
“扶桐…”容从锦太阳穴一阵针刺似的痛,他仍在心底盘算着剩余药材的分配,按着额角起身不觉微微一怔,天色也太暗了。
声音也弱得几乎听不见,他不得不提高声音又唤了一次。
“公子。”扶桐进门,人影坐在床边青丝微垂,视线望着屏风的方向双眸却是无神的。
扶桐心底一沉,容从锦问道:”什么时辰了?外面又下雪了么。”
扶桐回首,灿烂明亮的阳光落在大半间房内,光影清晰映出空气中飞舞的渺小灰尘。
“公子…”扶桐微哑了声音,指尖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扶着他的脖颈,低声道:“您再睡一会吧,我去请医官过来。”
容从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在心底回想最近几天是否有接触过会感染上疠疾的地方,不过片刻他就放弃回忆了,不由得苦笑,他每日出入的都是最危险的地方,犹如在刀尖行走,岂有次次侥幸的道理?
能撑到今天已经是他的运气了。
“扶桐,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怎么料理疠疾你心底也有数了,和李将军商量着处理吧。”容从锦俯身咳嗽了片刻,抬首道,“多听医官的意见…”
沉默片刻,容从锦忽然笑道,“幸好他不在这里。”
顾昭几天前就让他哄走了,这几日都在更安全的一片区域,附近百姓已经开始恢复生活了。
王爷想跟他共进退,但顾昭只要有这个心,他就极满足了。
“公子,您还顾得上这些!”扶桐眼角渗出一滴眼泪,扶着他躺下道。
容从锦只是按着锦被低声笑着,发烧、咳嗽、背痛再加上现在的视力损伤,他甚至学了些医术,自己就能给自己问诊开方,岂不是好笑?
“太子前线战事已平,正在将突厥人驱逐出羁縻州,你回去单独住七日,若是无事等疠疾平息了,就带顾昭回望京。”
“告诉太子…”容从锦停顿一瞬,倚着团枕轻笑,“不必了。”
太子必会倾尽全力护着顾昭,他们在这一点上从来都是有默契的,不必多言,其他事…他这柄刀也到了舍弃的时候了。
扶桐摧心剖肝似的难过,她跟了公子多年,也能暗自腹诽过公子哪里都好,只是太冷情了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却不曾想到会有一日他们公子也会对一个人动心,从此将他的感受、生活凌驾在自己之上,为他谋算。
可是这条路太难走了,扶桐行礼低声道:“奴婢去找医官。”
容从锦听到脚步声远去,手指在枕侧下意识的摸索了一阵,被衾冰寒唯有孤枕,他刚要收回手臂,忽然手指在床榻内侧触碰到一个圆弧形的东西,容从锦拿起来对着光看了良久,又用指尖摩挲半晌,才辩认出来是一枚平安扣。
他不用饰品,顾昭倒是有一枚,是翡翠做的在阳光下宛若一泓碧色深潭,那是顾昭幼时有一次生病了,高烧不退,众太医都道他挺不过去了,是皇后亲自上皇家寺院里求来的。
顾昭戴上这枚翡翠平安扣后高烧竟逐渐退了,保住了一条性命,皇后也不许他摘下这枚平安扣,顾昭就听话的一直带着。
容从锦将平安扣的软绳在掌心缠了两圈,缓缓收紧手指,心底酸涩又眷恋,不知道顾昭是什么时候将平安扣偷偷解下藏在床榻上的。
这幸福太过短暂,就像是春暖里的一片雪花,片刻就消融了,却在他心底留下了温暖甜蜜的印记。
医官来给王妃开了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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