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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妍华教了江烟里很多东西——刀枪剑法、谋略心术、琴棋书画。
她是她的老师,是她的阿姐,某种程度上,也是她的母亲。
她看着昔年在太医院门口狼狈奔跑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锋芒内敛的长剑。
可是,还不够。
钟妍华心想,这还不够——她缺乏了一些东西。
彼时两人正在对弈,钟妍华道:“殿下往后,有什么打算?”
江烟里笑得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温柔天真的意味:“唔……或许过两年吧,同阿潇成亲后,想个办法接哥哥出宫,带他去蜀中求医。”
钟妍华捏着棋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她:“成亲?”
她语气有些莫名,带着微冷,江烟里恍若未觉,有些期待地点头:“是呀。虽然那件事之后……但有哥哥,有阿潇,还有老师,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钟妍华捏着棋子的力道陡然加大,她又开始咳嗽,心头浮现出浓郁的戾气。
勉强压下涌上喉间的血,她莞尔一笑:“是么,确实很好。”
江烟里就又笑起来,好像很开心自己得到了老师的肯定。
钟妍华眸光微沉,只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
也不能是这样。
于是,她将当年江渊中毒的真相,藏了大半,兜兜转转给了江烟里。
于是,江烟里便知道了,陇西李氏是当年主谋。
她惊愕而愤怒,以至于不能再面对李潇。
他待她很好,可她做不到。
在钟妍华的刻意引导下,她选择了远征。
与这一世相同,她离去时没有告知李潇;但哪怕是钟妍华也不知道,李潇在城门口等了三日,没能等来和他有约的卿卿,所以策马追去了南疆。
在长江边驻扎时,他总算追上了她。
身穿甲胄、藏在士兵里刻意不起眼的江烟里,显出了十足的惊诧。
——那是李潇吗?那个风尘仆仆、甚至狼狈到再无世家气度的人,是李潇?
江烟里看着他,他力竭从马上摔下,在理智告诉她应当假作看不见时,感情已然驱使她向那边走去。
在离他还有几步时,她还是停下了,驻足不前,于是李潇本来明亮欣喜的眼,顿时盛满了破碎的泪意,偏偏脸上还挂着那完美到虚假的笑。
江烟里想说,真的很难看。
无论是这个笑,还是他跌坐在土地上、满身泥污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李潇看着她,说:“卿卿,我站不起来了。”
江烟里没有说话。
李潇眼里的泪落了下来:“卿卿,你抱抱我,好不好?”
江烟里依旧不语,也没有走过去,哪怕只有五步路。
她想,只要她不说话、不动作,那么李潇就会离开。
他有他的风骨,有他的骄傲,有他的气性,他决计不会像话本里那些被辜负了、还要上赶着飞蛾扑火的傻x主角一样,死皮赖脸。
她猜对了,他没有死皮赖脸。
可她猜错了,他直接折断了自己的风骨。
名满长安、光风霁月、轩然霞举的李二郎君,像狼狈的败犬,膝行至她身前,仰头看着她,灰尘也掩不住美玉一般的容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恳求她。
“卿卿,我站不起来了,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就这样,把自己变成一粒尘埃,渴求着他的神女,能施舍片刻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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