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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身咬破睡袍的一角,撕成片片条布状,紧紧地裹住双脚。
从晋王寝殿走到荔香院,穿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宫漏声敲起,一声接着一声,沉沉地撞击着她的胸口,一路无可名状的牵痛。
浑身湿淋的她咬着发紫的唇,极是狼狈地站在珠璎的面前。
望着一脸骇愕的珠璎,她反倒笑了:“我真没用,是不是?”说完,便疲倦不堪地瘫倒在床榻上。
珠璎大哭起来,服侍完穿针换了衣服,又忙着捧了穿针的脚,连浸了两盆热水,取了柔软的棉巾拭净,方涂上脂膏。待她忙完后,才发现穿针已经睡着了。
到了下半夜,穿针发起了高热。
玉娉婷春风不解禁杨花(一)
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全身软弱无力。按理说她的体质不错,受了风寒不会昏沉成这样,冷霜儿的魂死死地缠住了她,她在梦魇中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那张艳丽的容颜在眼前接踵重叠,久久不退。
忽然,仿佛有呼唤声自遥远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声呼叫着她,渐渐地,那声音清晰起来:“珉姬!珉姬!”这呼声犹如一束亮起的光,梨花树下阴惨景象随声慢慢消融,似云烟一般四散无踪。
穿针睁开双目,房内大亮,只见珠璎和秋荷坐在她的床畔,低声呼唤着她,面色焦灼。
“如果你们不那般死力唤我……也许,我就此留住在阎罗那里,不回来了。”穿针浮起一丝惨淡的笑意,微声道。
“你别多想……”珠璎闻言,眼中闪烁起泪光。
“是真话,方才,我还看见晋王妃了。”
“那不过是高热中的梦魇,你又没见过晋王妃。”珠璎更加难过,“我看你烧成这样子,跑去找秋荷,幸好她禀告了主母,主母传了太医来看过了。”
秋荷倒兴趣十足地问道:“昨晚王爷干吗发脾气?我看陈徽妃也傻了,干站着就是不说话。”
穿针虚弱地闭上双目,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身心的痛楚难忍难捱地袭来,她的脸有一瞬间的抽搐,眼睫一颤,如珠的泪水滴落在衾枕上。
“秋荷姐!”珠璎忙警止了秋荷,“王爷发脾气能有什么好事?药快煎好了,你去看看。”
秋荷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吐了吐舌头跑出去了。
“我真的太天真,我只想看到他的脸……”穿针颤声喃喃着,“我真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算什么?一个玩物罢了。”
她忽然喉中哽住,将面庞深深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抽泣着。珠璎的手轻轻地抚住穿针的头发。
“珉姬姑娘,”珠璎低言,“秋荷人是好,就是嘴快,你别告诉她太多,主母管着你的事,她回去定会禀告的。王爷那边没动静,此事已经过去了,你的病会好的。”
穿针应了一声,伸出一只手与珠璎相互握了:“帮我倒杯茶,我口渴。”
珠璎去银茶瓶中的温茶斟出一盏,穿针挣扎着起身饮了两口,只觉满口苦涩。
“你跟别人不一样,说了半夜的胡话,好得也快。”珠璎笑着收拾完,朝房外走。
“我说什么胡话了?”穿针忽然问她。珠璎走到屏风处停止了,窘了窘,老实回答道:“你在叫王爷的名字。”
穿针本就苍白的脸上连仅存的一丝粉红也消失了,她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然而终究说不出口,人颓废地斜在衾被上。
肖彦。
穿针的这次弥天大祸除了带给她一场病,荔香院倒热闹起来,她见到了珠璎嘴里的主母——陈徽妃。
两日后穿针身子大好,有了精神,套上浅蓝细褶的深衣,赤足趿着软屐子,漫步至庭中,暄晒暖阳。忽听一片笑声喧哗,穿透午后的晴光,越垣而来。
穿针不由走出院子,前方垂花门一阵环佩之声,几名宫女簇拥下走出一个丽人,髻云高拥,鬟凤低垂,丁香色闪缎襦裙,笑盈盈的。此时她含笑迎着一个人进来,年纪稍大,髻上簪着的凤头球坠金钗因她袅娜的姿势在慢慢向下坠溜,跟身上朱红珠宝金饰一起闪烁,非常耀眼。
珠璎慌乱地从卧房跑出来,拉了拉错愣在院中的穿针:“快,主母和雯妃娘娘过来了。”
穿针这才缓过神,跟着珠璎在屏门下跪地迎接:“奴婢见过陈徽妃娘娘,雯妃娘娘。”
一只镶着红宝石戒的玉手将她轻轻抚起,穿针抬起头来,年纪稍大的那位站在她的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她,一道神采射将过来:“珉姬将息得大好了?”
玉娉婷春风不解禁杨花(二)
穿针闻言满面绯红,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皇宫或者王府,那里的娘娘们都是矜贵而傲慢的,眼前的陈徽妃这么一问,倒教她不知所措,只是垂着头应诺了。
看穿针这般样子,陈徽妃轻摇头,朝后面的雯妃说道:“毕竟是乡下人家,没见什么世面,该多调教调教才是。”
雯妃示意穿针:“娘娘如此好意,你快来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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