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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纸包不住火，张家一听派去的人竟然和下寨女子苟合，还是个槃弧的祭司，哪能就此善罢甘休。听说当年的土司气的勃然大怒，亲自带人到下寨抓人，这一来二去免不得又爆发一场双方间的战争，动辄以百人性命为寻找代价。那个张氏男子为了掩护妻子，早早便出外诱敌被杀，而白玛竟然东躲西藏了五六个月才被擒，那时她已有身孕，被张家带到上寨后，顾及着伤孕女有违神意，张家愣是等到她生下个孩子后再动手除祸。

为了维护张家信仰的统治，当年的土司和大祭司便放出话来，说他们张氏一族从来都心向麒麟，不会为了下寨一个低贱的神庙女祭司而改变本心，那个张氏男子定是被槃弧派的妖女诱惑失了明智不辨是非。这说法传到下寨竟然也很有市场，那些原本就不满白玛一个女子能做到祭司位置的人也到处煽风点火播弄是非。于是张起灵虽然因为出生时天降异象幸存下来，但他的童年多饱受非议和排挤，人们皆言他是妖女之后，多为祸害。无路可去的他只能从小跟着麒麟庙的祭司做最低等的活计，争取七八岁时能当祭品供奉于神，便是他身份的最好出路了。

“那那后来呢？”这故事不免太过玄异，吴邪听得一愣一愣的，免不得张口结舌的问道。

张起灵看他一眼，目有轻微沉浮，却并不耽误接下来的叙说。后来他因为发现了自己身上的麒麟血才得以脱离最低等的祭品生活，开始慢慢接触张家的其他事宜，此时便总有人总拿着他父母当年的私情说事，贬斥他的出身，以血统论人格贵贱。那时已是同治、咸丰年间，受太平天国运动和欧风美雨的影响，当地其余苗民暴乱，颇有将朗吉也卷入其中的趋势，当年的张氏土司竭力想避免同其余的苗人一道反叛清政府，在乱世中谋求茕茕独立。但毕竟时代造势，他一人之力很难力挽狂澜，多数人皆主战派，希望出山造反做贼。这时张起灵竟然站到了土司这边，同他一道尽力封锁寨隘，劝降中间派，威胁诛伏战派，要命的是，当年的麒麟庙的大祭司也站在了他们这边。祭司代表他们信仰的人间传话人，此时祭司出马比什么都好使。于是在将寨子封闭五十年后，当地其余苗民皆因揭竿起义被屠戮殆尽，诺大的地盘竟然只剩下了朗吉一个苗寨存活。这时，张家才注意到曾不过是祭品候选人的张起灵能力的不同凡响，再加上这一事件为他积累了很多势力人脉，在老土司作古后，他毫无意义的被选为了新土司，成为了一方山水的守护人。

当上土司后，张起灵先养精蓄锐了一些时日，等到清王朝变成历史的尘埃后，他才开始慢慢推动自己的改革。此时上下寨的矛盾仍如过去一般不可调和，虽然有了封寨避难的共同经历，但百年的血海深仇和依旧推行的禁信槃弧禁令让上下寨的问题尖锐难调。张起灵母亲曾是下寨人，他虽不曾与母亲有过相处的时日，但到底听说了还有母家血脉姻亲在下寨，又逢当年妖女霍乱之说的影响，便萌发了为父母正名，让上下寨合并的想法。思及此他便常常乔装打扮到下寨寻访，虽然没找到母亲剩余的亲人，但在下寨寻访其间他接触了许多下寨百姓，发现除了信仰外，这些人同张家在衣食住行上别致无二。此时让上下寨合并的心思愈发强烈，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在下寨找到了母亲曾经和父亲隐居的屋子，大概是想到未来他们的孩子可能有微茫的希望回来找寻，父母联合留给了他一封信，信上说明了他们当初因为违抗信仰而结合遭到谋杀的原因始末，并给张起灵留下了唯一一件遗物，用以想念。

“你父母留了东西？那是好事啊小哥！”听到这里，吴邪揪起的心免不得放松了些，还以为小哥的父母真就如云烟一般在这个世界渺无音讯。只要有曾经的物件留下，就有想念的源头，就能够去思念一个过去的泡影。人就是因为有怀念，有过往，才能够有未来和明天。

文里咸丰同治年苗民暴乱是史实，有兴趣的妈咪可以详细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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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却并未回答，而是向一旁吴邪的包里探了探，摸出了那把月琴，从窗户里照如的月光让那木面流光溢彩，如嵌着奇珍异宝。他顿了顿，看到吴邪不解的眼神，开口道：“这是当年跳月时，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信物，也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吴邪感到自己心里“嘣”的一声，如坠冰窟。

他勉强抬起手，这时才突然想到对方说的“跳月需要交换信物”之言，也后知后觉明白了导师当时为什么听到张起灵送琴后会那么紧张。他还没有给对方回礼，按苗俗不算两情相悦。想着他努力转身，想要从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包里翻点东西回赠给张起灵，但被对方一把拉住了。

“这里。”他听到对方说道，从苗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蜷在手心徐徐张开。吴邪探头一看，是一朵枯萎的小花，干瘪的花瓣微微裹挟着，似乎在张起灵的口袋里放了很久。

一瞬间，许多回忆在吴邪脑海里炸裂，搅得他无法思考。他看着对方深邃却满怀爱意的眼，原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和那朵花才是这一切情感的开始。彼时他不知道张起灵为什么对他如此体贴，如此耐心，如此温柔如云，甚至连为什么在树下吻他的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感到喉咙很干，似乎被丢到了风吹日晒的沙漠里。勉强抚上张起灵的胳膊，他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如鲠在喉。吴邪曾经想过，自己和张起灵的感情是不是因为在异乡土地上疯狂的转瞬即逝，到最后两个人沉默下来，便不过是一场旖旎的艳遇。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一片花瓣中，饱含着张起灵几百年来榱崩栋折的爱。彼时，他还想问的“天罚”便不言自明，那后人说来简单戏谑的千钧之担，竟然真的活生生压在一个人身上，随着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而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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