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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清临愈发觉得好笑,他等在一旁,正要开口再故意刺激沈渟渊两句,可非常突然,手臂被人攥住了。
且力道还不小。
闻清临下意识皱眉转头看去,便对上了一张陌生中年女人的脸。
略微施力挣脱了女人的手,闻清临还向后退开了半步距离才准备开口,正想问“请问你是谁?”,可话没出口就被女人打断——
女人似是并不在意闻清临明显疏离的姿态,依然一脸惊喜,她操着一口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大声道:“还真是你闻一!我远远就看着像你!都长这么大这么高嘞,不过还是这么漂亮,打一眼儿就能认出来!”
……
沈渟渊在女人开口讲第一句的时候,视线就落了过来。
她最初以为女人是闻清临的粉丝。
可下一秒就听到了一个陌生名字——
闻一。
沈渟渊便怀疑对方是认错了人。
他走上前来正要将两人分开,却在偏头的瞬间,惊愕看到了闻清临倏忽之间,血色尽褪的脸。
第26章
“闻一!放学回来还不去做饭在磨蹭什么!听不见你弟弟喊饿了吗!”
“闻一,弟弟还这么小,妈妈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你可不能像你那个早死鬼爹一样,除了吃喝赌就是回来跟我大吵大闹…他活着也没什么用,死了挺好,就是死都死了还给我们留下一屁股债!你可绝对不能跟他一样!不然…不然妈妈就送你去见他!”
“闻一!你都初中毕业了,这么长的假期没有作业去多打两份工怎么了?不知道家里现在缺钱吗!追债的天天上门来讨,你弟弟还要上奥数班!”
“闻一,你在奶茶店打工一个月不是给你九百块吗!为什么就剩下七百了?你拿钱去做什么了?又去买你的破画笔了是不是!我都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不准画画不准再画画,P用没有的东西,你就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画都给你撕了让你长个记性!”
“闻一,画得那么好的画为什么都撕成这样了?老师和你讲过很多次了,你在画画这方面非常非常有天赋,你真应该好好为自己考虑清楚!你爸妈是谁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闻一就是个赌博犯的儿子!他爹因为欠债还不上钱都被人活活打死了你们不知道吗?他妈也是个疯的,我就住他家楼下,天天听见他妈又哭又闹的!就他长那么张好脸有什么用?真愿意给兄弟们玩玩解解馋倒还行,谁会真正喜欢他?”
“闻一!你这张脸比姑娘家还漂亮,你生下来就是当祸水的料!没人会不喜欢你这张脸,你怎么就这么倔,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知道利用呢!你靠脸就能多讨些钱回来,妈妈也能轻松些,弟弟也能有好出息,这样不好吗?还是你就跟你那早死鬼爹一个样,眼里根本就没我也没你弟弟!”
“闻一!你是不是有病闻一!竟然想去念美术学院?我把你画都撕了你还死性不改?还变本加厉敢给我报美术学院!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也没钱供你学画画,好不容易债还清了,你妈我这两年攒的钱都得给你弟弟办学校,争取让他去上个好初中,可不能长大像你一样搞这破画,这么没用!”
“闻一,你还看不明白吗?你妈根本就没把你当他儿子,她只喜欢你弟弟,根本不喜欢你!”
闻一,没人会真心喜欢你的,连你亲生母亲都如此。
没有人,闻一。
……
“闻老师,你还好吗闻老师?闻清临,看一看我,现在只看着我,闻清临。”
沈渟渊熟悉的低沉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明明是离得很近的,此刻却像从遥远的对岸传来,隐隐绰绰漫进记忆的海底。
将闻清临从无比遥远的不堪回忆中,生生拉拽而出。
闻清临终于回了神,才发现此时此刻,身边竟只有沈渟渊一个人了——
之前忽然出现的那个中年女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像一场莫名其妙的幻梦。
“抱歉,”偏头看了沈渟渊一眼,闻清临就垂眸道,“刚刚走神了。”
很不走心的道歉。
没有立刻听到沈渟渊回应,闻清临抿了抿唇,又抬头问:“刚刚那个人…是你让她走的?”
沈渟渊又垂眼看了闻清临两秒,才终于“嗯”了一声,简短道:“我告诉她是她认错人了,她就走了。”
当然,沈渟渊没有将更具体的讲出来——
对方很可能是被自己当时过于强硬冰冷的态度吓走的。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讲出这句话之后,沈渟渊清楚注意到,闻清临明显放松下来的肩背轮廓。
“所以不是认识的人,对吗?”沈渟渊又缓声问。
闻清临微顿一秒,摇头坦然道:“不认识。”
这并不是他在说谎。
十年过去,闻清临是真的对那中年女人毫无印象了,女人或许是当年的一个邻居,又或许是他母亲厂里的同事…
总之,女人认识他,知道他以前的名字。
但他确实已经认不出女人是谁了。
也并不想认出来。
不想再聊这个,想起什么,闻清临又忽然问:“沈总刚刚叫我什么?”
他之前陷在回忆里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现在才想起——
沈渟渊刚刚好像叫了他的名字。
印象中,这应该是沈渟渊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好像还说了句:“现在只看着我,闻清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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