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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为期两天的、短暂的、相安无事的邻里关系,迅速地迎来了终结。
被从小仓房拽出来的雄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萨克帝卸掉了对方的门,将蜷缩着睡成一团的白色虫子弄醒,雄虫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面无表情的雌虫整个提溜了起来。
惊恐万状的雄虫疯狂挣扎,几乎要从萨克帝的手里滑下去。猫是液态的,雄虫也可以是。
它像一只被掐住要害的鼠妇似的卷来卷去,试图用细长的舌头讨好地舔舐看起来冷酷无情的雌虫,半截鳞尾拼命往萨克帝的腿上缠,前肢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腰。
被拉去洗澡的猫也会拼死反抗。
萨克帝不得不中途改拽为扛,搬米袋那样,将这只烫手生物拖去存放治疗仓的货舱。
中途他发出警告对方闭嘴的嘶嘶声,除了让对方把惨叫憋回喉咙里并且抖得更厉害之外,毫无意义。
以至于到达目的地后,他飞快地将雄虫扔到掀开盖子的治疗仓边里,后退了好几步,开始在自己套上身没多久、从货舱里扒拉出来的衣服上擦手。
雄虫捏起来触感奇怪,比皮糙肉厚的工雌柔软得多,好像随便一抓就会被摁碎。
体温也略微高于雌虫,摸上去让人清晰地认知到“它是活着的”这一事实。
白色的雄虫胆怯地缩在治疗仓里,占据着很小的一个角落,大概是意识到了面前的工雌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它透过透明的仓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抱臂而立的高位核心种。
雄虫伸出一只手攥着治疗仓的边缘,欲盖弥彰地往后退了一点。
萨克帝发出一声嗤笑。
他出手将那颗探头探脑的脑袋往后摁了摁、整个塞进了治疗仓里,拍开它的前肢,砰地一声盖上盖子,开始研究治疗仓的各种按键。
但之前误打误撞启动的治疗仓这次毫无反应。
完全不给使用者一丝面子。
作为一个新出炉的假虫族,萨克帝对虫族通用语的理解仅限于“干饭”之类的词语。
虫族的交流系统很复杂,语言方面,它们拥有两套口语和两套书写语言。简直不敢想象一出生就背负了四种语言的幼虫会有多开心。
当四种语言混杂在一起使用,再加上虫子之间的信息素交流,场面对于进行语言破译的人类专家而言简直堪称灾难。
情绪语言是虫族最原始的交谈方式,即便是最文盲的虫族,也能凭借身体记忆做出合理的回应。在这套语言中,简短的发声可以表达最直接的情绪,就像蜜蜂的舞蹈和蝉的鸣叫那样,粗暴而又直接,是每一只虫子都会掌握的、写在基因上的本能。
通用语则是另外一种更为系统化的语言,无论口语还是书写,都有其固定的语法,精密且严谨。
控制面板上的通用书写语圈圈绕绕。
拆装改造过足够多的星舰,能让萨克帝在两眼一黑的状态下快速上手一艘陌生飞船。倘若时间足够充裕,他也可以摸索出治疗仓的用法,但被陌生雄虫注视着接连吃瘪总会带来一点形象包袱。
尝试了几次组合按键,都没能像第一次那样让机器成功启动,也没有任何类似于注液的反应。
萨克帝低低地骂了句见鬼。
“比上个世纪的治疗仓还难用。”
无意识说出的人类语言夹在低沉的蜂鸣声中,手指在操作板上摁了几下却依旧没得到机器的反馈。
一直小心观察着他的雄虫眨了眨眼睛——四只眼睛。那双人类一样的眼睛因为圆润而显得湿漉漉的,在眼角下方,另一双副眼也微微裂开一条缝隙,带着畏惧和惊讶注视着面前高大的核心种。
“左边那个按键。”再萨克帝又一次尝试无果后,白色的雄虫隔着透明的舱盖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它使用的是人类的通用语。
这是它第一次在萨克帝面前吐出意义完整的话语。
以人类的语言。
萨克帝抬起头,动作快到差点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以一种见鬼的眼神盯着面前的雄虫。格拉受到极大的惊吓,哗啦一声再度缩回治疗仓里,差点撞翻透明的舱罩。
这场景有些尴尬,就像你用其他语言背后说别人坏话,结果对方能听懂并且当场抓包。
在震惊之余,萨克帝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卷的气息,学习外语可能是每一种生物的宿命。就像小狗学会按键、鹦鹉学会唱歌那样,现在他见识到了一只会说人类语的虫子。
但惊奇并不妨碍他迅速采纳意见。
按下左侧的图标,萨克帝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然后?”
“下……下面的。”
雄虫攥了攥自己白色的前肢。
在理解到对方要对自己进行治疗后,它表现出了一点儿讨好的神色。
萨克帝按照它的提示,面无表情地把不同组合的按键全部按了一遍,下一秒,代表启动运行的指示灯亮了起来,在对雄虫的全身进行了简短扫描后,封闭的舱体内开始缓慢注入治疗液。
设备虽然老旧,但依然能够正常使用。
它蓄满透明的液体,将雄虫大半个肢体都淹没其中。人类的相关研究曾经证实,那是一种合成的类似于雌虫分泌物加营养液的玩意儿,能够迅速促使伤口愈合。
这些透明且粘腻的东西快速治愈格拉身体和翅膀上的撕裂外伤。虽然疤痕还在,但看起来远不像之前那么可怖了。
萨克帝看见雄虫忍不住抖了抖它的小翅翼。
这个如同猫狗抖毛一样的动作让他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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