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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珪全身浴血,落到地面,翻身上马,如一道锐利的惊电般飞快地冲到了临安城外,快得只见残影。
元兵们有样学样,紧随其后。
大潮向着临安城的方向动荡,许多平虏军的人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踉跄裹挟到了正在冲锋的元军面前,未有反抗之机,就被轻而易举地斩杀。
即便在潮水中暂时稳定下来的,也已经被彻底冲散,分割成一段一段,狂涛奔流成天堑,仿佛不可逾越。
出城疾驰的元军趁机一重重包围了他们,无论如何左支右绌,都难以冲出。
于谦本拟率军同张千载部汇合,这时见此情形,根本找不到张千载在何处,只能自行留下,选择断后。
“先生快走!”
他拔剑唰唰解决掉了过来的几个敌人,一回头,却发现文天祥不见了。
于谦:?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开始四处寻找,但紧急搜索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反而自己也被巨浪拍到一边,与麾下众人失散。
四望皆是银涛滚滚,深波吞日,半个熟悉的人影也瞧不见,唯有血色在水流中不住地蔓延。
他一低头,忽见平虏军的大旗已经在浪花的冲刷下,轰然倒下,一路随波逐流地漂浮向远方。
年少时在钱塘观潮,曾见过站在潮头、手持红旗的弄潮儿。
于谦心中一动,捡起了那支旗帜,擎在手中,高高举起,一步迈出,立在了风口浪尖。
虽然他找不到先生,但先生可以来找他。
站在最醒目的位置,先生就能一眼看到他了。
他要告诉所有人,平虏军的旗帜没有倒下,一切希望都还在!
果然,平虏军众部远远地找到了旗帜,在苦战中,都是精神一振,竭尽所能向着于谦这个方向聚拢而来。
于谦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自然也吸引了元军最多的火力。
“都给我上,斩了他!”
有人在大声怒喝。
但于谦正衣衫猎猎,立在最为凶险的大浪之巅,四面皆是水墙翻涌,纵横奔走若云雷,落在他肩头泠泠迸溅如碎玉。
不谙水性的北地元兵们冲锋了几次,都被巨浪狠狠拍打了回去。
如此三番五次,折腾得七荤八素,元兵们转头再看独立潮头,一力擎旗的于谦,眼中已经充满了敬畏之色,如见天人下凡。
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让主帅张珪上前来。
张珪沉默着,拉开弓弦,一下对准了于谦。
于谦感觉到一股杀意将他锁定,在一片雪浪汹涌中,回首看去,手中仍旧高举着旗帜。
“是你。”
两年多不见,张珪宛如脱胎换骨,眉目间欢快稚气尽去,只有一片寒凉曲折,如夜幕下幽幽泛着银泽的深海。
二人遥遥相对,在这一刻彼此对峙,目光交错如刀。
在这种亘古的沉寂中,风涛席卷,张珪忽而开口:“你知道我的老师是怎么死的吗?”
于谦没想到他一上来忽而问起这个,怔了一下:“怎么死的?“
张珪冷冷地看着他:“是因为变法!”
“那天与你从白鹭洲回来,我心中困惑难解,就去问老师变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该不该变法。他很担心我变法不得善终,但他从来不阻止我做任何事,所以就说要把一切都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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