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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满一岁时,我曾被女仆带领着出席过一次家族晚宴。
那一天夜晚,我亲眼目睹过一只橙黄色的鸟雀被兄长们狎玩、被家主逗弄,它被关进窄小的铜笼里,出低低的哀鸣,最终无望地走向生命的尽头。
它或许在求救。
但没有人会救它。
没有人会在意它。
彼时的我尚未多思,而随着年龄逐渐增长,不受关注的我时常被仆人们苛待,偶尔听闻哪个世家子弟身死殒命的消息,那一晚的景象便顺理成章地变得愈来愈深刻。
那时诞生的一缕刻骨寒意,逐渐日积月累,直到成为坚不可摧的冰山。
我对黄鹂鸟同类的怜惜感愈加厚重,也对那般境况的恐惧感愈加深邃。
做被人狎玩的鸟雀,不如做樱花、做一枝能凋零的梅,起码能够选择死亡的自由。
可我只能做那只鸟雀。
所以,我讨厌鸟雀。不,与其说讨厌,不如说我害怕成为那只鸟,它提醒着我时时刻刻都需警惕克制,需得如履薄冰。
直到——
我遇见了母亲和修治。
母亲包容我、保护我,她是我这一世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而修治,即使在津岛家,他也是独一无二的不被禁锢的魂灵。
我在暗无天日的黑夜里踽踽独行时,他抓住了我,他告诉我:“你会自由的。”
于是在这个草籽飘浮的早春之夜,我们出逃。
修治带着我躲过重重的守卫,我们跨过青梅园、跨过津岛府四四方方的围墙,我如愿以偿地见到像前世那般平常的街道。
这一世第一次不用从四方的窄窗里看青森的街头,像是那只哀鸣的鹂鸟飞出了铜笼。
…
怀表上的时针转到四点时,渡口的游轮已然隐现。
有风亲吻过我的鬓,我能想象出自己此时的模样会是多么狼狈,凌乱的衣服、吹散的丝,还有因为雀跃而产生的脸颊上晕出的红意。
可我并不在意,因为没有哪一刻的呼吸比此时更轻松自在。
即使我无比清楚地知道,这般的自在犹如云霞,仅存在于须臾之间——
我们并肩,齐齐凝望着辽阔的海,一切情绪在此刻暗流汹涌。
良久,修治开口:“小澪,天亮以后,你乘坐第一班渡轮离开青森。”
“去横滨吧。”他说。
“那你呢?”我淡淡地反问他。
修治面不改色:“明天午后,我和母亲将一同去往温泉山庄。”
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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