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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百姓麻木而镇定，对大将军频频点头，“既在此安家，便早有准备，要大将军破费，我等实在过意不去，只盼定北军能早日打败匈奴，往后再无战争…”

十七说：“会的，早晚有一日会将匈奴赶回荒漠之外，永世再不敢犯我晋土。”

她的佩剑悬在腰间，剑疆随风飘摇，红丝编织的长穗，那是他的手艺，大概是她忘记了更替，或者已经用得习惯，红穗仍然与那把长剑相配。他被那团火红灼伤了心，隐隐期待她对他的恨意能少些…

回朝凤大营走官道，一行人马蹚在白茫茫雪里，行并不快。为的十七放慢马等到简野，扬目四下望了望，说道：“我要先回北境关面见定王，你与卒伍到前方村落驻扎，缓口气再行。”

简野疑惑道：“才行不到十里…”

十七眉心微蹙，“将士还未早食…何况你招的先生被远远落在后头，此地匈奴出没，若他有甚么闪失，你这个引荐之人当如何自处？”

简野才记起还有文弱书生随行，慌忙回头张望。苍茫天地间一人拍马扬鞭，在白浪中追风，他的衣袍被扬起的风雪卷散，遥遥欲仙，又似仙降人间，端得一幅赏心悦目之景。不管是人是仙，他的眼里只有她，拼命御马跟随，却还是被落下一大截。

简野策马回迎，到跟前忍不住啧了一声，“先生这般人物究竟为何要去营中？寻亲也好，谋生也罢，上合诸大城池哪个不可落脚。先生才貌兼备，何愁找不到营生…”

魏储依攥紧缰绳，待喘息匀当，仅仅说了四字，“心之所向。”

文人头脑多与常人不同，尤其这位先生曾三元及第风光无两，势必有其独到之处。简野不再深究，与他并排慢行，“看先生身手生疏，想必才学骑马不久罢？”

魏储依盯视前方愈渐远去的一人一马，仍要拍马追行，简野适时牵住他的缰绳，“不忙，将军吩咐我等先歇脚填饱肚子，再慢慢回营不迟。”见他望着大将军消失的方向出神，解释说：“将军要去拜见定王殿下，北境关距朝凤不远，将军的战马又极威风，一来一回不过半日。我等不急赶路，说不定回到营里时将军也已回了。”

上合一年十二月，有半年霜雪天气。朝凤大营便建在城外山坳，屋舍皆由石瓦搭建，坚如磐石，可抵狂风摧虐。排排长屋林立，内外皆据校场，甲士呼喝声此起彼伏，甫一入内，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右副将霍承宝训士，细高的身形，内藏雄狮恶虎，一声呼喝震荡山林，一树驻鸟“扑啦啦”惊起，叽喳乱窜奔飞远空。

简野笑呵呵向魏储依介绍，“这便是霍承宝，别看他现在威风凛凛，下了校场便是一只呆鹅，你说十句他顶多能答一句，我这个话痨也不愿同他说话。不过他最喜欢杵在将军门前，将军也是不爱说话的性子，若他二人相处一处，只怕可以几日不说一句话…先生往后只当他是门神，不必多搭理。”

又指一队队路过的甲士说：“营里时时处处都有巡逻，先生往后也是营里人，待从将军那里拿了符牌，便可随时出入。”

往里来到围墙旁的一处屋舍，简野脸上现出恭敬神色，“这便是将军居所，一月中将军大半时间居此，偶尔也回朝凤城中府邸，先生是将军主簿，要助将军处理营中诸事，往后便在此侍事。”

独立的一间小院，没有正门，一眼可见院中之景。正方一长间瓦舍，檐下悬两盏风灯，侧置一井，白雪之下露出一角井石，若不是在营中，倒与外面普通人家没有区别，唯独缺少烟火气息，多得是各样兵器陈列，入目俱是冷肃肃的。

魏储依在小院前停伫，仔细打量这再简单不过的角落，平静的面容下是难以名状的伤心。她的住处与桃溪镇头的那个家何其相像，也是在那个家，他把她弄丢过…

简野脚步不停，继续往前，一一介绍营中陈设，末了唤来一执事小吏，询问哪里还有空房。营中屋舍有限，原本甲士十丁一室，因人多屋少，后来改为两什一屋。如此还得过半甲士实行轮替制度，要半月居营外家中，半月居营中参训，若全数兵卒尽在，只怕再有五数驻地也未必能够。

小吏探头张望，左思右想半日，摇头说：“恐怕只有府库了。”

简野说：“那怎么行，这位先生是大将军帐下主簿，岂能住在府库？”

小吏犯了难，魏储依为其解围，“无妨，有地落脚便可。”

营中缺房舍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朝廷穷上合，上合就当真变得更穷，定王穷顿，大将军也穷顿，驻地一直未能扩建，好在定王对将士抚慰尚算周到，出了这里，允其旁的地方建造家园，勉力确保卫士持家为国两不相误。

简野见魏储依不嫌弃，也只好顺从。

小吏带魏储依到府库。

说是府库，其实是一处废弃的侧舍，本用来装残缺兵器，小吏迅着人收拾妥当，便成了一方空屋。房上瓦片不全，已使茅草替代，厚雪压弯屋顶，木门闭合便会引起土砺草屑下跌，寒冷裹着土腥味冲入鼻口，让人不由喷嚏咳嗽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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