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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医生背对着那幅油画在沙上落座后,便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并将音量调到最高。但不多时便被外面响彻天际的轰鸣声给覆盖住了。
房间只开了壁灯,窗帘紧合不留一丝缝隙。暖黄的灯光映照着床上哆嗦的一团,被下蜷缩成团双手捂耳的温莞宜呼吸急促,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痉挛,冷汗淋漓。她耳畔萦绕着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尖锐刺耳的挠胎声,脑海里更是时不时地掠过一道道不明物体的残影,就连这方狭小的空间里都仿佛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煳味。
她的心脏以惊人的度砰砰砰跳动着。
廖医生关了电视,起身来到房间门口,看着床上瑟瑟抖的那一团,深叹了口气。而后转身走到房门口,取下卡槽里的房卡,出了房间。
她站在门口,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旋即朝右边沿着安谧无人的长廊走去,一直走到防火门前停下。隐隐还能听到一点但异常清晰的轰鸣声。她推开沉重的防火门,走进去,伸手进毛呢大衣里摸出手机,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
防火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廖医生轻轻一笑,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她用力拉开门走出去,沿着长廊返回,走进房间,掀开被子,将床上怕得浑身哆嗦的人带离引擎轰鸣声震耳的套房。
坐在往上楼梯的最后一级阶梯上的温莞宜双手抱头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彻底镇静下来。廖医生坐在她旁边攒眉苦脸地玩着一款模拟医院,神秘且冒险的游戏。手机手电筒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轻微晃动。
温莞宜直起身,左肘撑大腿,掌托腮,另一手握住左腕,微侧过脸,盯着廖医生的手机屏幕不知在看什么地看了差不多一分半。而后弯下腰,两手捧脸,眼睛直盯着自己的鞋尖。
忽然,响起一阵来电铃声。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彼此侧过脸去,无声地面面相觑。
廖医生伸手入兜,摸出阿虎交给她的温莞宜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后,谨遵阿虎的嘱托把手机递给在旁的人,笑着说,“温小姐,你的电话。”
温莞宜接过,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站起,伸指指着下面的楼梯,扭头看向廖医生,轻声问,“廖医生,我到下面接可以吗?”
廖医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去吧。”末了,又说,“楼梯还没有装声控灯,你把手机手电筒打开。”
温莞宜点头,边点开手电筒边往下走。走到一半,铃声停了。她走下到不知是哪层的楼梯,在中间的一级阶梯面朝着下面的平台坐下,回拨何晓与的电话。
何晓与很快就接了,熟悉的一声“莞宜”穿透听筒入耳。他没有问她刚才在做什么,也没有问她在哪,只是像往常那样问她吃饭了没?
他没问,她就能少撒几个谎。温莞宜轻轻地、小小声地说吃了。
“莞宜,我刚刚给你转了六百,礼旭说你上次回家给他和礼笙买了衣服,我估摸何老师!”突然,一道稚嫩中透着欢乐的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小杰。”他笑着轻唤一声。
小区的闸门开了,何晓与面带亲切的笑容走进去,伸手牵起下来给他开门的学生的手,边往学生的家走去,边继续说,“我估摸着也没剩多少了,所以就给你转了点。”
他估摸着没剩多少的钱是上次转给她买厚衣服的两千八,也是苏越泽压根没放在眼里的那笔数目相对不少的钱。温莞宜压低声音说还有,其实她还没用,上次买衣服的钱是她从月饼盒里拿的。何晓与这几年没少给她钱花,小学那会是每周五十,上了初中是每月三百,到了高中则是每隔一个月给她转一千五,换季的时候额外转两千三千买衣服。
在钱方面,何晓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也敢说,她从来没有为钱过愁。最重要的一点是,关于钱,何晓与也没有让她感到难堪。他第一次给她钱是在她上三年级的时候,她要面子死活不要,他就说:我可是一笔一笔记在小本子上的,你也要拿小本子一笔一笔记下来。等长大了,赚到钱了再一笔一笔还给我,就当是我的退休金好不好?
温莞宜没忍住笑出了声,“晓与哥,我刚刚想到你说,等我长大了赚到钱了再还给你当退休金的那句话。”眼眶微红,“要是,要是不是我赚的你你还要吗?”屏息凝神,不由得攥紧手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何晓与脸上的笑容尽失,语调缓慢,声音严肃,“莞宜,我给你的每一笔钱都是我自己赚来的合法收入,所以,你还给我的也必须是你自己赚来的合法收入。”语气渐重,言语刺耳且难听,“什么是合法收入?就是干净的钱!”
话音一落,他也意识到自己话重了,再次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莞宜,有些东西一旦触碰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攥紧手机的指节渐渐白。温莞宜微低下头,眼睛盯着鞋尖,神情悲痛。心中无比沉重的苦闷、委屈和痛苦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呼吸越困难,多次欲言又止微张着的双唇止不住地哆嗦——她想将自己所经历的所有的一切隔着手机对着那头的何晓与一吐为快;她想跟他诉说自己所受的种种委屈;她想告诉他,她现在很痛苦很痛苦,痛苦到既要疯了且又不想活了;她还想告诉他,打她见到苏越泽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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