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18章 灾秧（第2页）

原因很直接，很简单。

一是他们还能生，一年生一个都能生。二是自已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

甚至还会有人情绪不明的感慨，孩子早早没了，是享福去了。

要不然，下一场流行病也挺不过去。

要不然，下一年的饥荒也活不下去。

或是再下一年，炮火打到了家门口，爹妈活着也是遭罪，命脆的孩子，都是老天爷眷顾。

所以，那一场夺走了很多小生命的灾秧，就像昨天的日头落了，今天的太阳升了，大家只当是寻常。

再过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或是几十年。

谁想起那一座座坟包，都是一脸麻木，好像看惯了的风景，不值得惋惜追忆。

谁来诉说那一幕幕离别，都是轻描淡写，好像吃饭睡觉扛活计，不值得浪费口舌。

然而，他们中的很多人，后来活得并不幸福，心里眼里都是怨恨。

可笑的是，他们从来懦弱，不敢怨天，不敢怨地，也不敢怨吃人的世道，只会恶狠狠咒骂自已亲生的孩子。

为什么当初不死干净？为什么活下来跟我讨债呢！

因为，多数孩子死了，少数命大的活下来，也都落下了终身残疾。

他们不能出体力，还要每天吃粮食。有的是累赘，有的是可怜人一生背负着那些累赘。

不像郭家，不差钱，父母爱孩子，到处求治。中医西医问了个遍，都说治不了，也绝不放弃。

郭文祥眼盲，注定不能去外面读书闯荡。就是在家门口啥都拿得起来，也该有个知心知意的人守着。

杨华芝老早就开始打算，文祥只比姐姐疏雨小了一岁，明后年把媳妇娶到家是正经。

十八，十九岁成亲，二十多岁当了爸爸，就算夫妻感情不好，十几年后，儿女大了，也能借上力，后半生有个着落。

父母不能跟谁一辈子，兄弟姐妹各自成家，也不能时时照顾。夫妻缘分好赖，谁都把握不了。家财多少，能不能守得住，又能不能享受的着，也是看老天爷心情。

杨华芝为大儿子想到的最好的出路，就是尽早成婚生子，趁着她岁数好，帮着养育教导，以求眼盲的爱子晚景安逸。

只是媳妇的人选，可是不好琢磨。

高娶和门当户对，成了也是难事。郭文祥应付不了，即使家财万贯，也会在媳妇和媳妇娘家人跟前吃亏。

但若是将就低娶，像普通人家随便在路上买一个女人，杨华芝却不认可。

在一个母亲眼中，她的儿子最俊秀最聪颖，家财不菲，见识不俗，怎么能配一个逃荒要饭，目不识丁的粗鄙女人。

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两个人，哪有什么心贴心？

心灵不相近，又怎么生出情爱？

没有情爱，又怎么叫夫妻？

她的儿子那么好，不能像那些粗人一样，只为了天黑那一档子事儿，只为了生孩子而生孩子。

她希望她的儿子一生无忧，与爱相伴，与爱结果。

一颗老母亲的慈爱之心，能不能够得到老天垂怜？谁也不知道，杨华芝正为此努力着。

六月初三，郭家套了三辆马车，朝着一百四十里外的尚县出发。

一车装着带给杨家各户的丰厚礼品。一车拉六个长工，以防路上碰到意外。一车坐着郭隆兴两口子和郭疏雨郭文祥姐弟俩，郭武腾被留下看家。

杨华芝这一次回娘家，存着故意显摆一通的心思，有用没用的先拉拢一番，为大儿子找媳妇的事儿铺平道路。

郭隆兴表示赞同，亲戚们再不亲近，也都知根知底。嫁姑娘娶媳妇儿，互相搭线，也是常理，总比外人办事妥当。

六月天，风轻云淡，庄稼半人高，翠绿翠绿，一片欣欣向荣。官道两旁种着一排排赤杨，马脖子上的铜铃铛演奏着欢乐的歌谣。

郭疏雨坐在马车上，一声高一声低，一会儿赞叹，一会儿惊奇。

“文祥，今天的云彩是一朵一朵的，稀稀拉拉，干干净净。”

“文祥，杨树上有个鸟窝，比你以前见过的都要大，像碳盆一样大，我看见有两只大鸟飞进去了。”

“文祥，前面的路不平，你要坐稳喽！”

“文祥，前边有一伙要饭的，男人和孩子多。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深浅，不能乱发善心……”

“唉……丰衣足食的年月里，好人比坏人多。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可要提防小心。那人前脚跟你鞠躬抹眼泪，只要一口吃的。你转身的功夫，他就能掏出一把刀来，咔嚓要了你的命。”

“文祥，再走十里地就到汪家崴子了，我们在那里歇脚，还去喜来饭馆吃熘肉段。两三年没到这边来了，不知那瘸腿厨子还在不在？”

“他家的红烧鱼也好吃，各种小拌菜很下饭。一会儿我仔细尝尝看看，回家以后，自已做了试试。”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