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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邵和赵枝枝俱是心有余悸地沉默着。
赵枝枝双手捧着魏邵的大手,就着那双手里捧来的黄芪水,一口一口地啜饮着。
她还有些分不清眼前是真是梦,只好求助地去看魏邵,如愿看见那双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眸时,满心扑通才缓缓地静下来。
她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些为自己的勇敢而自豪。
选择固然是艰难的,但她记得很清楚,在那个战地世界,自己是濒死状态下才穿越过来的。
具体因什么而死,她忘了。但既然在那个世界的使命已经结束,而在这里,除去已经建立起亲缘关系的大家,她还有很多未竟的事业,没有探索的领域,没有救够的人。
“如果我许你,回去之后有一副健康至极的身体呢?你从来没有濒死过,回去,你还是你的战地医生赵枝枝,医圣临凡,春风得意,那里有你熟悉的一切,你不心动吗?”
“你这么想我回去啊?”赵枝枝敏锐地捕捉到了天音诱导性强得过分的意图,转而以此为筹码恶心祂,“怎么,我不回去,你要被扣绩效?还是我不回去,那个世界就会崩塌,使你的信徒再也不能给你烧一炷香,让你这个所谓的神就此陨落?”
一阵和大长老如出一辙的桀桀怪笑,让赵枝枝无端心头一沉。
空中似乎当头罩下一只大手,嘶吼着、嘲讽着,要来抓赵枝枝。
赵枝枝却很快就想通了这些关窍,这漫天漫野的白,说不准都是那个邪神的道场,她一个肉体凡胎,怎么可能跑得过?索性就站在原地,强忍着颤抖给自己打气。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啦!”
天音仍在怪笑,“是啊,你说中了。你不回去,那个世界就会分崩离析,你是不是被保护得太好,身为战地医生,却从未听过这些人的惨叫?”
“可——惜——了。”
几乎是和那声音同时砸落,赵枝枝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被切换成了一幅人间炼狱的画面。
大地崩塌,建筑断裂,好端端走在路上的人被地上裂开的大缝吞噬,大地就像一只深渊巨口,把人吞进去后餍足地打了个饱嗝,裂缝顷刻合上,转瞬把人活活闷在了地下。
再一转,切到了营地内。
漫天的火球肆意轰炸,铁一般坚硬的伤员帐篷,也传出了人濒死之际对于死亡的、绝望的哀嚎。
赵枝枝不可能不受触动。
尤其在看到那个一只用坚强掩盖自己痛苦的先心病少年,最后滚落在粗糙的沙砾地上,痛苦地呼吸着,艰难地呼吸着,他那么努力想要和这个世界交换一点点氧气,但这个世界已经从内部开始崩坏,不会再怜惜他了。
这个世界在她眼中彻底崩溃了。
“赵枝枝,你真狠心”,天音轻飘飘地送来一句评论,“你本来可以救他们的。”
一个正常有着道德标准的人,都是听不得这样引导性极强的话语的。人会陷入自证圈套,会控制不住地自我责怪,会痛悔,会自残,会走向引导者最喜闻乐见的结局。
但赵枝枝偏不让祂如愿。
她强忍着几乎要顶破喉咙恶心感,仰头和不知藏在哪里的祂“直视”着,掷地有声,“你想让我愧疚,做梦去吧!能救他们的不是我,是你!你别想用这些莫须有的责任绑架我!”
她的生命止步的那一刻,战地世界便已经与她告别。预设了这么多“可能”会生的事,却给不出任何支撑这种预设一定可以生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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