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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没有线索,他不希望这事是枚,要真的是枚高山觉得事情就会不可收拾了。但是回头想,与枚在一起也就一晚,哪有那么高的命中率。自己应该算不得一个神枪手,再说自己子弹使用的比较频繁,子弹的生产周期很短,不至于会命中目标的。
邮件里面的文字还是刺激了他: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在这时才让你知道秘密。
假如这次我能够挺过来,我将继续保持沉默。但是如果你打开了这封邮件,那么你就知道,我要求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请你相信这孩子是你的。
高山的确有些害怕了。无论怎么样,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赶紧打开邮件继续往下看:
我的一生确实是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才开始的。在此之前我的生活毫无生气、杂乱无章。我的心里早已麻木了,活着实际上对我只是时间的虚度。
你进入我的生活时,我才刚刚18岁,刚刚中专毕业,就住在你现在住的那所房子里。那时那里可是这个城市最有名望的人入住的地方啊。
我现在早已不住这里了,自从我搬离这个房子开始,我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知道现在你已经打开了你的电脑,在看我的东西,你不要害怕,我不会给你增添麻烦,我即将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住的这栋房子过去是双拼的别墅,最早据说是一个资本家留下的,解放后被我们这些无产阶级分了,但是,我的父母们虽然住在那里,却没有那个享受的命,他们把那里糟蹋得就像一个猪圈,直到你后来搬来,我知道现在那里已经是你家的独立别墅了。那之前,我就住在那栋房子的另一半里,正好在你对门。你一定想起来了,我知道随后还有一户人家入住过,他们家也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女孩子,我都不知道你会不会记得那个寡妇和她的女儿,我想你一定不记得了,因为你从来不看我们,不与我们来往,那时候你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甚至可以看出你意得志满。我们不声不响地过着属于我们的小市民的穷酸生活。
高山一下子想起来很多事情,这些很多年前的事情,本来早已被浓厚的生活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各种各样的落叶,很多都已经发霉腐朽了,但是,一看这封电子邮件,似乎,又从腐殖层的沙土里长出来。他想起来很多事情,首先,他似乎从来没有与邻居有过来往,邻居家里是不是有过女孩子,他一点都不知道,那时候高山在文化站上班,每天都与哪些文学青年在一起,组织各种诗歌节,朗诵节,寻找支持出版刊物,只要有作品发表就彻夜庆祝,留着文艺青年的长发,穿着喇叭裤和皮鞋。身边到处是女孩子,那个年代是文学的年代,会写诗歌和小说,那是那个年代的偶像了,何况,高山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英俊的外貌。
高山当然不记得邮件中的这个女孩,那时候的文艺女青年,哪个不是结着丁香般忧愁的女子,雨夜在雨巷走过的?高山喜欢女人就是从那个年代开始,只有文学和追求女孩,才是他人生的两大梦想,后来,进入仕途,与文学越走越远,但是与女人却越走越近,生命中太多的女人,高山自然不记得谁留在他的记忆里了。
高山还是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么个邻居,他继续往下看:
你一定什么都记不得了,可是,亲,我常常激情满怀地想起每一件事,从我第一次站在窗口看见你搬来开始,你的每一天我都会历历在目。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看到楼前摆着两张桌子,上面全是啤酒,还有几碟花生和萝卜干,还有一只完整的烤鸭,十几个花花绿绿的年轻人在房子里进进出出,忙着搬家具。这时对你的好奇心才在我心里猛增。但是更让我惊奇的是,他们搬的都是书,那么多的书,让我好奇不已。晚上你们升起来篝火,边喝酒边朗诵诗歌;我听着哪些诗歌被迷住了,我记得有一句写得特别好:“我绝不学那攀援的凌霄花”,我一直看着你房间窗户边堆的书,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那些书吗?我一本书也不敢碰,虽然我很想摸一摸有些书的软皮封面。我只好从旁边怯生生地看看书名:有聂鲁达的书、有托尔斯泰的《复活》《安娜卡列宁娜》《战争与和平》、有泰戈尔、有福克纳、有川端康成,有《金瓶梅》《红楼梦》还有些书的文字我不认识。我想,我会看上几个小时的;这时我母亲把我叫进去了。
我自己只有几本从收旧货的贩子手里用鸡蛋换回来的,便宜的、没有封面的书,这几本书我爱不释手,一读再读。这时我在冥思苦想: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呢?有那么多漂亮的书,而且都看过了,还懂得所有这些文字,他还那么有钱,同时又那么有学问。想到那么多书,我心里就滋生起一种超脱凡俗的敬畏之情。我在心里设想着你的模样,我想我是那个晚上爱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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