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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云机灵,一见到这情形,赶紧双臂一伸,他与迎上去的同学们一时都收住了脚步,不再上前,让孟景良与范惠红有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孟景良见到范惠红前来迎接他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直到范惠红走到他跟前,这孟景良突然将手里抱着的飞行头盔向后一抛,扔在驾驶舱里,自己则十分严肃地对范惠红说了句什么,范惠红点了点头。于是孟景良坦然地张开双臂,将对面的女人使劲儿一拥。
围观的教官和学员们在一起发了会儿呆才反应过来,然后齐齐地鼓掌,为这一对未婚夫妻叫好。阿俏混在人群里也跟着起劲地拍手,暗自心想:范惠红这一系锦带,与孟景良这一伸胳膊,这两人,一个得到了救赎,重新振作,另一个则得偿所愿,真是再好不过了。
站在阿俏身边的小范师傅却突然双手捂着脸,一弯腰就往地面上蹲了下去。
阿俏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只听范盛光嚷嚷着道:“不行了不行了,以后再也不能旁观他们试飞了,这……脚都吓软了!”
阿俏见他指缝中有泪水渗出来,知这位情感丰富的小范师傅感动得哭了出来,可是他这么大的人当众流泪,又实在觉得难为情,这才拼命掩饰。阿俏好笑不已,赶紧劝道:“唉,我说新娘子的大舅哥,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做人兄长的,可不能掉链子!”
范盛光一想也是:按照代州风俗,女子只有在成婚那天才会将绣着“平安如意”纹样的锦带系在丈夫手腕上,范惠红今天大胆行事,意味着两人该成婚了。
此前学校里的同窗大多隐隐约约地听说过孟景良有个未婚妻的事儿,只是孟景良自己不提,旁人也不便说什么。今天见到这两人公开了,大家伙儿干脆起哄,要给两人举行“婚礼”,送入洞房,成其好事。学校的教官和教授们也凑趣,大家送礼的送礼,张罗的张罗,正儿八经地给孟景良与范惠红张罗了一出新派的“婚礼”。
小范师傅范盛光作为范惠红的亲眷,被请了做女方的主婚人,而男方的主婚人则由学校的吴校长当仁不让地承担。学校里这许多学生一起起哄,齐齐地作了这对新人的傧相。
阿俏顺理成章地留在学校帮忙,范盛光夫妇去帮范惠红张罗婚事,她便安心地在厨房里大展其才,显摆厨艺,煎炒烹炸一起上,将学校食堂里不多的那几种食材做出千般花样来,齐齐摆在这孟景良和范惠红的“婚宴”上,倒也博了个满堂彩。
婚宴席上,新婚夫妇双方的主婚人讲话之后,学生们一起鼓掌,要求孟景良也讲两句。孟景良推辞不过,笑着应了,站在他身旁的周牧云便举起手中的杯子,用筷子敲击两下,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孟景良代表他们夫妇,向大家表达了感激:“我和感谢大家,也感谢我的妻子,在我最消沉,最颓丧的时刻,感谢你们……对我从未放弃。”
他说得动情,大家听见,一起鼓起了掌。
“我还想感谢一个人,若不是她,恐怕我也没法儿得知我这位未婚妻对我的真心实意。”
阿俏远远地站着,听着这话,觉得孟景良言语里不无讽刺,嘴上说是感谢,可语气里却好像还是在嘲笑她错过了他这样一个好选择似的。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现在孟景良已经和范惠红结婚了。至于过去她在这对新人的关系里起过什么作用,如今已经都不重要了。
有学生听了这话,故意抓孟景良的语病:“孟哥,嫂子难道还是未婚妻么?不该是媳妇儿么?”
孟景良哈哈一笑,举杯自罚了一杯酒,到底没提阿俏的名姓。
一直在孟景良身边陪着他的周牧云,则凑近新郎官儿耳边,低声说:“景良,瞧你这话说的,你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你和对她,都是。”
周牧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听了孟景良的话,立即琢磨出了孟景良的言下之意,颇有点儿不忿,开口替阿俏反击。
孟景良也不蠢,思索片刻,也悄悄地回赠这位老友一句:“老周,有句老话叫,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也盼着你抓住机会,既然你觉得她好,认定了是她,就不要平白再错过了。”
周牧云顿时低声“嘿嘿”笑了两声,拍拍孟景良的肩,释然笑道:“多谢老兄,景良毕竟是景良,讲义气,是兄弟。”
阿俏看看时间不早,赶紧过来向两位新人送上祝福,并且向大家告辞。她得赶紧回西林馆去了。学校里的人都知道第二天是佛诞日,也对阿俏的提前离开表示理解。因为孟景良和范盛光两个都忙着应酬,到头来还是周牧云自告奋勇送阿俏回去。
一路上,周牧云打着手电照着路,两人并肩走着,始终一言不发。周牧云直到到了西林馆门口,才闲闲地问了一句:“头上的新发夹挺好看的么,以前那只红色的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你再戴了?”
阿俏“哦”了一声,抚了抚鬓上戴着的玳瑁发夹,向周牧云道了一句谢,挥手道别,奔回西林馆内去了。
周牧云心痒不已,在西林馆外站了好久,直到西林馆里再无声息,似乎人人都已经歇下了,他这才转身,索性掐了手电,借着天上的星光,哼着歌儿向山下走去。
阿俏回自己屋子之前,经过师父静观师太的禅房,只见禅房的门尚且大开着。阿俏停下脚步,往屋内望了一眼,只见静观师太正背对着她,在蒲团上打坐冥想。早先静观身前摆着的那只巨大白瓷盘,却已经蒙上了两层洁净的白布,叫人看不见盘中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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