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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同样举起杯子:“您好,阿什麦金先生,我叫钟艾,沈先生的前助理,也是他的……Cure。”
“咔嚓!”
沈鹜年失手打碎了杯子,餐桌陷入短暂的死寂。
椅子腿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沈鹜年霍然起身,盯着我冷声道:“你跟我出来。”说完头也不回地推开餐厅门走了出去。
仰头喝干杯子里的干红,我没有看其他人的表情,更没有多做什么解释,紧随其后离开了餐厅。
夏季天色暗得晚,六点多天际还是微微亮着的。沈鹜年一路在前面快步走着,离开大宅,到了外面,踏过蒙茸绿茵,停在一株枝繁叶茂的巨大樟树下。
草地该是刚刚浇完水,透出湿润洁净的气息,地灯照耀下,还能看到脆嫩叶脉上细小的水珠。
“谁让你来这里的?”沈鹜年眉头紧拧,一指大门方向,“马上给我走!”
我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没有谁,我自己来的。今天我去红线门诊做了检查,发现自己是个Cure,而且红线虫已经处于结合状态,说明……我的Redvein不久前已经痊愈了。”喉头微哽,我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想知道,你接近我、帮助我、对我好,是不是全都因为我是你的Cure,你必须通过让我爱上你来治愈身上的红线症……是这样吗?”
沈鹜年定定看着我,半晌吐出掷地有声的一个字:“是。”
哪怕已经预感到答案,听他亲口承认的冲击还是超出我的想象。
遥想当初白祁轩让我小心他,我还觉得自己普普通通没什么可图的,原来他从头到尾目标都很清晰,冲着我一颗真心来的。
提着的气一下子泄了,我颤抖着闭上眼:“你怎么能这么做……”
“那我该怎么做呢?直接走到你面前,问你愿不愿意爱上一个Redvein,然后像个乞丐一样静候你的垂怜?”
我猛地睁开眼,怒视他:“我不会那么对你!”
沈鹜年嗤笑一声:“你现在当然这么说。”
微风拂过,头顶枝叶簌簌作响,地上绿芜轻舞,我们俩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沈鹜年率先打破沉默:“既然已经到这份儿上,那我就全说了吧。没错,从第一次见面,或者说从和白祁轩那个蠢货交好开始,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划的。什么愚蠢的皮格马利翁实验,不过是我哄骗你上钩的借口。你会和白祁轩决裂,也是我从中作梗。”
说到此,他轻笑起来:“另外,还记得那些晚安牛奶吗?都是我加了强效安眠药的,方便在你昏睡后获取体液。”上前一步,他掐住我的两腮,拇指用力抹过我的下唇,“你的唇,你的身体,我早就不知道尝过多少遍,早就被我玩腻了……”
拳头一点点握紧,带动整个身体都在颤动,我用力咬住唇肉,嘴里能够尝到淡淡的血腥味,疼痛却好像很微弱。
“我根本没想和你谈恋爱,什么试用期,都是骗你的。去美国前我就痊愈了,所以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甩开你,偏偏你还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你知道我有多烦你吗钟艾?”
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防御,拳头高高扬起,再落下,下巴上的手随即松开,沈鹜年的脸偏到一边,唇角破开一道口子,流下刺目的血痕。
他用指关节轻轻揩去那点血迹,放到眼前瞧了瞧,忽地抖动肩膀笑起来。
“原来你会伸爪子啊。”
笑了会儿,他摘掉腕上的手表,抓过我的右手,强迫我握住那块表的金属表带:“来,戴着这个打,打得更痛一点。打完,我们就此扯平了。”说着,侧过脸,将我的拳头对准他的面颊,方便我揍他。
视线落在他已经开始红肿的嘴角上,我一把推开他,将手里的银表狠狠掷到地上。
“那你为什么不在痊愈后直接告诉我红线症的事呢?难道我还会缠着你吗?”
沈鹜年退后几步,稳住身形,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将地上的表捡起来,重新戴上。
“你确定不打吗?错过这次,可就没下次了。”见我不回应,他扣起表带,整了整衣袖,才回答我上一个问题,“谁知道你会不会缠着我呢?我本来没想和你搞得这么尴尬的,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我没有白要你的真心,我为你引荐徐獒,鼓励你重拾摄影,帮你摆脱混蛋……我做得已经够好了。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够,那你现在也可以另外开价。”
他微微抬着下巴,完全是一副目空一切,傲慢无礼的模样。
在这种氛围下,我竟然感到了一丝荒谬:“你是要买断我对你的感情吗?”
他好似不想再跟我废话,从西服内侧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宝珠笔,快速签上自己名字后,撕下一页递给我:“姓名、日期、金额,随便你填。”
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才是真正的他……我爱上的只是个虚影,是他为我量身打造的假面。
他的关心、爱怜、温柔,全都是假的。所以他才能那样冷酷地抽身,才会那样残忍地对我。
一度,我以为我又可以有家了,它温暖、舒适,有我深爱的人。到头来,这不过我一个人的自以为是,我依旧是那个没人爱的破小孩。
沈鹜年给了我一座很美很美的海市蜃楼,当我兴高采烈地想要搬进去时,却发现里头蛛网遍布,梁朽瓦烂,阳光一照,尽数化为了泡沫。
那甚至也不是他的家,只是他精心搭建的影视棚。
拍完了戏,演员自然该收场了。
想明白的一刹那,巨大的疲惫席卷我的全身:“不用了,我爱的从来不是你,我和你又有什么感情可言?”
沈鹜年不可一世的表情一僵,支票上显出下陷的褶皱。
“钟艾。”
“我现在对你的不是爱,是错觉,这份错觉……一文不值。”我一刻也不愿待下去了,说完话不再理他,转身独自离去。
我没有回头,一直到坐上下山的车,我都始终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留恋。
在大门处下车,我打开了始终紧握的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奇怪的是,疼痛仍然很少很少。我都要怀疑,自己的痛感是不是出了问题。
从梁在家回到与谢云泽的租屋,需要横跨整个江市,我换了四五趟地铁,花了两个半小时才终于抵达。
一进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已经等候我多时的彭黛与谢云泽。
“小艾,你去哪里了?急死我们了。”
“哥,你脸色好难看,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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