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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阮皇帝以为这样的暴行能够示好帕夏汗,那她完全打错了算盘。
帕夏汗垂眸低首,尽管被不知名的异术压制的修为,她仍然以手在头颅上方画出简符,口中念诵:“你这苦命的人啊,造物主与光明神阿胡拉在上,你平生做下的善思、善言、善行,必让你所惦念的得到庇佑。”
这个举动深深激怒了茉尔根,但大阮皇帝并没有表现出怒意,反而刻意缓和了语气,对这位高鼻深眼的非中原人循循善诱道:“你很英勇。昨日战场上,朕都看在眼里,你为保护那些无能的中原人断后,朕很欣赏你这样的英才,你又不是中原人,何必要为了中原人建的天疏阁送死呢?如果你愿意为朕效力,朕既往不咎,立刻为你加官进爵、封侯拜将。你意下如何?”
帕夏汗直视大阮皇帝,不卑不亢道:“我确实不是中原人,我是帕尔斯人,我的祖辈来自遥远的波斯,在政治斗争中落败,逃难来到九州西北,受到当地人亲如一家的款待,因此在此定居繁衍,成为九州、成为华夏民族的一份子。
“天疏阁是九州所有生灵的天疏阁,我们帕尔斯人信仰拜火教,我加入天疏阁,正是因为造物主与光明神阿胡拉教导我们帕尔斯人要奉行善思、善言和善行。天疏阁尊重我的信仰,而我,信任天疏阁的善行。
“大阮皇帝,你的很多同族同胞也加入了天疏阁,因为他们和我一样,获得了平等尊重的对待,天疏阁员来自于各个民族,我们并没有认谁为主,我们阁主建立天疏阁的目的与我们加入天疏阁军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不是为了分天下而战,不是为了某个民族而战,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而战,天疏阁要让人民成为九州的主人。
“我并不垂涎权利的邪祟与黑暗,你的利诱不会令我屈服,你的威胁不会令任何一个天疏阁人屈服,你的威逼利诱只会更深地暴露你与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是的,我不是一个中原人,但我是一个华夏人,我是一个天疏阁阁员。而我们天疏阁人不会投降于任何高举帝国主义旗帜的敌人。
“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帕夏汗,我是天疏阁军第一师的参谋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面对帕夏汗掷地有声的宣言,大阮皇帝茉尔根的反应却是狂笑,于是骑兵将领们也大笑起来,笑完才大声嘲讽道:“朕从没有听过这么蠢的胡言乱语!你以为他们把你当自己人,给你一个区区参谋的位置,你竟然就下贱到感动给他们当狗!他们在战场上留你断后送死,你还对他们感恩戴德!”
却没想到,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竟然让所有天疏阁俘虏都笑了起来。
大阮皇帝瞬间阴沉了脸,厉声责问:“你们笑什么?!笑什么!”
所有天疏阁俘虏都毫不畏惧地朗声答道:“我天疏阁军,指导员带头冲锋,参谋长带头断后,与每一个天疏阁战士同生死、共存亡。”
这一句话显然鼓舞了俘虏们的士气,大阮皇帝茉尔根一掌拍裂了龙椅扶手:“好,好,好,敢在朕面前演忠义不怕死的把戏?朕就成全你们!来人!”
“卑职在!”
茉尔根指向帕夏汗:“执迷不悟、愚蠢的贱人!拜火是吧?朕就拿她做一个榜样!让外面的天疏阁军看看得罪天可汗儿女的下场!让萨满们支起火架!将她绑在城楼上,用她崇拜的火活活烧死她!长生天见证,朕倒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波斯火神为她显灵!”
被骑兵拿下的帕夏汗毫无惧意:“造物主与光明神阿胡拉在上,圣火将为我见证,我作为一个天疏阁战士的善思、善言、善行。”
怕被鞭打的骑兵头领厉声责骂手下:“赶紧堵上嘴带走!”
陈兵城外的天疏阁军第一师立即发现城墙上的异动,一个火架被萨满巫师模样的人们支起,随后,一个熟悉的人被绑在了火架上,第一师阵中传出许多声惊呼“参谋长!”“帕夏汗同道!”“帕夏汗!”“小帕!”“老帕!”“帕夏汗姐姐!”。
帕夏汗对天翻了个白眼,若不是被堵住了嘴,她定要问候那几个喊惯了老帕小帕的中原战友。
大阮王朝皇帝茉尔根也在层层法阵护卫下出现在鎏金黑城城头,她品味着天疏阁军的惊讶与担忧,尤其是姒晴脸上的担忧,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住手!”姒晴大声疾呼,“我方愿意交换战俘。”
“哦?”茉尔根冷冷一笑,“可惜朕不愿意。那些废物要杀要刮随你们。”
茉尔根得意下令:“浇火油!”
*
与此同时,九州的另一边,本以为能够轻松接管的一座小县也突变成了战场危机。
这个西北小城坐落于黄河蜿蜒处,城外就是农田,农田不远处就是一条老河堤,这河堤年久失修,如今仍能履行着抵御黄河的职责,全靠县令是个能拆东墙补西墙的能臣干吏,因此尽管外面战乱纷纷,附近还有军阀作乱,这个小县却在县令的指挥下抵御住了流民流匪的洗劫,在乱世中求得一隅安稳。
因为接到的是这位县令亲笔书写的投降信,城内探子也确认无误,参谋长练经纶尽管谨慎地带了一个团前来接管,却没料到附近军阀竟连夜将一名被迫吞了整整五颗血珠子的邪修用阵法与钉木锁在了河堤上。
钉木是这次自爆式袭击中最险恶的“新创意”,假如天疏阁军解除阵法并拆除钉木,年久失修的河堤会立刻决堤,滔滔的黄河之水立马会冲过农田进入县城,淹毁房屋,造成百姓伤亡。
但放任不管,邪修就会爆炸,整段河堤都会垮塌,方圆几百里都会立刻被泛滥的黄河冲毁。
除非机术营能够快速赶来,并且能想出在不伤害河堤的前提下拆除钉木的巧办法,这还建立在解除阵法后发现自己已经活不了的邪修不会主动引爆的基础上。
此时,邪修仍被阵法效果昏迷着,可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自爆的前兆——灵脉时不时闪着血光鼓出皮肤表面,任谁都能看出极大的不稳定性。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疏散百姓,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练经纶第一时间下了命令让黑白无常回去带上第二师机术营的顶尖高手立刻赶来,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练经纶也第一时间联系了县令让他带领百姓疏散,百姓对这位县令的信任能够提高疏散效率,为表信任,练经纶直接将一些天疏阁战士派给他指挥。
机术营中的顶尖高手须臾就被黑白无常带到现场,一看到钉木,都立刻严肃了神色,练经纶也知这回机术师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却也只能深深一礼将重责拜托给他们。他必须去派人用机术喇叭大声将情况通知附近敌城,让军阀想隐瞒都瞒不了,再按敌城的不同形势想办法安排救援。因为若是这几位机术高手也无法安全拆出钉木,附近诸城将即刻变成地上汪洋。
百忙之中,黑无常注意到邪修的异动,机术营带来的设备让邪修仍保持在昏迷状态,但邪修体表不断鼓起的灵脉血光越来越明显,他忽然拉住了白无常:“这样不行,来不及。我们可以吞了他。”
黑白无常帮助疏散百姓,白无常已经运人运得头昏眼花,一时没听出黑无常的意思,撑着膝盖喘气道:“什么吞?怎么吞?”
黑无常狠下心道:“我们融合回谛听,以神兽之身,吞了他。”
白无常猛地直起身来,瞪向黑无常。
白无常大声拒绝:“我不要!”
黑无常急道:“不要任性!”
白无常狠狠瞪着黑无常,眼睛里慢慢盈出了泪水:“佛祖都不在了,我们为什么要融合回谛听?!我不要!我不要再听出人们虚伪的谎言!我宁可像现在这样听不出谁在说谎!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黑无常指向邪修:“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也看得出来,那个邪修就快要爆炸了,首先被炸死的就是那几位机术师,他们不都是你的朋友吗?然后黄河就会湮没附近所有的县镇村庄。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我们没有袖手旁观!我们在救人!”白无常急得直跺脚,泪水从眼睛里不停地掉下来,顾不上跟不慈兄长怄气,急得说出了真心话,“我不要,我不想再也看不到你,我们一直都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佛救我们,没有人救我们,我们慢慢疯掉了……哥,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睁开眼看到你,我有多开心。所以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当作没有听到!”
黑无常握住白无常的手肘,将他拉近,拭去白无常脸上的泪水:“我也舍不得你。”
白无常眼睛一亮,但黑无常的下一句话就将他眼神中的亮光完全熄灭了。
“可如果我们此时不站出来,我们的朋友、战友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就要死了。小白,我们不可以坐视不管的。”黑无常用生平最温柔的语气对白无常说,“换个角度看,以后,我就永远都和你在一起了,你永远都不必担心我会离开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你不开心吗?”
黑无常伸出右手,直掌而立,等待着白无常的配合。
白无常伸出手,却没有与黑无常合掌,而是死死撺紧了黑无常的衣襟,却没有抬头,望着地上的泥土道:“开心?不慈兄长,你骂了我那么多次,但这一句问话,这是你对我说的,最残忍的一句。”
黑无常不忍道:“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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