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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寂丘（第1页）

他们在漆黑的林中深一脚浅一脚，终于一路走到了山脚，山下有条小河，河水不深，他们淌了过去，眼看着离青龙寨越来越远，他们安全了。

那老汉伤势实在太重，而附近荒无人烟，好不容易他们找了个没人住的破屋，便在此躲了起来。苾月不知这是何地，也不知道有没有脱离青龙寨的势力范围，只能在此蛰伏养伤，以后再作打算。

苾月按照老汉的指教采了些草药弄碎给他的伤口敷上，又摘了些野菜，打了两只野鸭，别的还好说，就是这做饭对她这个千金小姐来说真是太难了。

当她把那只黑糊糊的烤鸭递给老汉时，老汉不悦的嘀咕着：“黑炭啊。”

他撕开表皮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口，瞬间就吐了个干净，叫唤道：“你这做的是什么，怎么都是生的，比牢饭还难吃，真是可惜了那两只鸭。”

苾月每日尽心尽力的服侍着老汉，一来是真心感激，二来也是心里存了点小心思，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因为这老汉仍像从前在牢里一样，并不爱搭理她。

这天苾月看他舒舒服服的躺着晒太阳，心情甚好，便蹭到旁边：“前辈，一直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不知您师出哪门哪派？”

老汉斜着眼看她：“你打听这些干嘛，叫声前辈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不，不，”苾月连忙摇头，鼓起勇气道：“前辈，是这样，我从小就喜欢武功，只是一直得不到名师的指点，你我如此有缘，您要是不嫌弃，能……能收我为徒吗，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伺候您。”

老汉一笑，道：“若论学武，你的资质并非上乘，不过你的脾气倒很合我的胃口，我平生最厌恶那种满口仁义道德、惺惺作态、拐弯抹角的，你还算直截了断，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

“我常道观有且仅有两条教规，第一，不收女弟子。”他半眯着眼道。

“这什么臭规矩，”苾月又气又沮丧，不死心的问：“那第二条呢？”

“第二，永不得插手任何有关庙堂及皇族事务。”

苾月的心彻底凉透了，她可是圣上赐婚的秦王妃。

半晌，苾月又打起了另外的主意，讨好道：“前辈，我看你一个人怪冷清的，你我如此有缘，不如我拜你为义父吧，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别别，我寂丘有那么老吗？再说你哪里听说有道士收女儿的。”寂丘转头冷声又道：“你也不必费尽心思与我攀扯上关系了，就算是师徒、父女又怎样，这天下师徒反目，父子相残的事还少吗？与人相交，不在身份关系，而在情份。如若投缘，这世俗之关系何足挂齿。”说完便翻身转向另一边睡起觉来。

一席话说得苾月无地自容，这话既是教诲，也是向她敲警钟，是啊，像他这般高人，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怕早已看透。又想自己原是个坦荡直爽之人，但对他前倨后恭的态度，真是叫自己也深以为耻。如此便把心里这些主意都丢开，依旧真心服侍着寂丘。

这天寂丘依旧懒洋洋地躺在一张破竹席上，唤苾月：“丫头，把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耍一耍，让老夫解解困。”

苾月见自己的功夫被他作践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不敢违逆他，便噘着嘴乖乖地操练起来。

寂丘边看边摇头，最后忍不住道：“你这招是‘白鹤晾翅’啊，我还以为是只水鸭子在扑腾呢，再来一遍，”

苾月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大喜，马上摆好姿势，只听寂丘道：“身体重心后移，左膝微屈，不要挺胸，不要挺胸，对了，右手上提停于右额前，左手按至左胯，再下去一寸，对，就是这个位置。”

一会儿，寂丘问道：“你平常使什么武器。”

“软鞭。”

“鞭？”寂丘冷笑道：“鞭子玩玩倒是可以，但要杀人、保命，就非得刀、剑等利刃了，鞭子是救不了你的命的。”

“那……”苾月沮丧的停下来，这舞鞭她是下了大功夫从小学到大的，现在他三言两语就给否了。

“你练剑吧，总算还有些根基。”寂丘建议道。

于是，苾月改学剑，所谓的剑，暂时就是一根树枝，寂丘指点了她使剑的基本方式和要领，她便日日苦练起来，闲暇之余便琢磨怎么做好吃的讨好寂丘。

这样过了几月，在他的调教下，苾月的武功与做厨艺突飞猛进，而他的伤也渐渐好转。

从春至冬，眼看着年关将至，苾月想回长安，又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在此，便陪他一起过了个年，年过完了，苾月不得不走了。她心想这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心中很是不舍。

这天，寂丘道：“好了，你不要再磨蹭了，明日便出吧，为了我的伤，你也耽搁不少日子了。”

“那，前辈，你有何打算？”

“我嘛，散淡惯了，天下之大，随遇而安吧。”他叹了口气，“唉，虽说我是个道士吧，但一不想寻仙问道，二不打算把本教扬光大。另外，我这个脾气吧，那些打家劫舍、坑蒙拐骗的事我不屑做，但要做那些舍己为人、救人于水火的善事又不是我的作风。”

他扭头瞅了一眼苾月：“当然，偶尔为之，也看我心情。所以，要实在无聊，就再寻个牢房呆上一阵也行。”

苾月瞪大了眼睛：“那……那上次难不成您是自己混进去的。”

寂丘点头道：“正是，白吃白喝，有什么不好，省得我自己弄。时不时的听点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破事，也不寂寞。其实这是我第一次进牢房，还蛮有趣的。”

想想也是，那伙人怎么抓得住他呢，苾月气呼呼地道：“牢房有什么好进的，你还坐上瘾了，你既没地方去，不如跟我一起回京城吧，我们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寂丘搔头想了想，道：“如此也好，你一个女孩子家路上我也不放心，待你在京城安置好了，我再作打算不迟。”

晚上，趁苾月睡去，寂丘便收拾洗漱一番，第二日一早，苾月便看到眼前这人约摸四十多岁，一身干净的黑色道袍，乌黑的头高高束起，胡子也整理得干干净净，面容清爽，精神焕。她一呆，没想到他竟这般年轻，难怪不肯收自己作女儿。

寂丘道：“走吧。“

苾月回过神来，两人身无分文，雇不起车马，又怕青龙寨拦截，不敢走大道，尽拣乡间小道曲曲折折四处打听，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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