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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崩掉了一颗纽扣。可惜我不会缝衣服。还好黎悯不缺买新衣服的钱。
我心说限量版没了,转念一想没了就没了,跟猪撞衫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就把那件衣服收起来,明天送去王妈那里或许可以缝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黎悯又不会感激我。
我去厨房倒水,他坐在沙上,整个人靠着沙背,仰着脸,似乎在调节呼吸,下颌至脖颈以及中途起伏的喉结拉出一截干脆利落的线条,他抓了两把自己的头。他头很硬,我有次和他上床摸到过,都说头硬的人,心也很硬。
我顾忌着下午生的事情,怕他又千方百计找我茬,只得低着头收敛了性子给他递水。
他没动。
我说,“黎少,喝水。”
黎悯冷笑了一下。
我说,“黎少,您请喝水。”
黎悯左手微微抬了抬,像是招呼狗一样示意我凑过去,我就上前几步,把水杯递到他唇边。他喝了口水,眼睛睁开一条缝来看我,眼珠颜色比以往要淡,我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莫名地竟觉得这个眼睛看起来很名贵——可能我的世界里钱能衡量一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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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我在看他,他勾了勾唇,然后我听到他说,“我今天晚上去酒吧了。”
我表情不变地应了一声,“嗯。”
他说,“知道是谁叫我去的吗?”
我有点不想听,但是金主面前,我没有说不的资格。
他是个合格的金主,他说,“是祝怀叫我去的。”
水杯落地,温水从里面洒出来弄湿了一片绒绒的毛毯。它承受住了水杯的重量,没让它摔碎,这是幸运的,我只要赔一块毛毯好了,不用再多赔一只杯子。
我将手指缩回去,它有点抖,我觉得需要藏起来,并且很迅地道歉着,“对不起黎少。”
黎悯笑了笑,这笑声听起来似乎十分愉悦,他站起身子,微微弓着背,赤着上身露出紧绷的背肌,像是一把拉满的弓。
“听到这个名字你的本能反应真是有趣。”他眯眼看着我,“祝贪,祝怀还是像以前一样恨不得你去死。”
心口猛地就一疼,我还真是低估了这混蛋伤人的能力,他那么喜欢看我笑话,我怎么能如他的意?攥紧了颤的手指,“黎少,我再去给您倒杯水。”
他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我,察觉了我的转移话题,意味深长地说,“不用了,自己喝杯水冷静一下,收拾好东西,等下来我房间里。”
随后他擦肩而过径自上楼,我对着毛毯上那滩颜色较深的水渍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端着醒酒药和温水壶去他房间的时候,黎悯房门没关,就这样大刺刺开着房门,他没躺在床上,躺在电视机不远处的沙上,我脱了鞋进去,就将盘子放在床头柜上。
我说,“黎少,您吃片醒酒药吧。”
黎悯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只手托着额头,碎从指缝里穿出来,一只手又招狗似的勾了勾,我倒了杯水连着药片一并递过去,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楼下收拾好了吗?”
我说,“收拾好了。”
他吞药片,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我想着这要是老鼠药,黎悯吞下去就会穿肠烂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想想长这么大也没做什么好事,净干缺德的了——良心虽然不痛,但生平若要拿去论人评说,那未免也太十恶不赦。
他吞完药的时候,我还在后悔,内心仅存一点良心煎熬着我说你刚才为啥不把醒酒药换成毒药,然后又听到有个声音说,要是死了你问谁拿钱啊,良心不说话了。
然而黎悯说,“楼下那块毛毯的钱我记你账上,八万。”
我立马听到自己的良心呐喊着,你刚刚就应该把他毒死!等下回去买老鼠药还来得及!乖乖,好歹你是我的良心,怎么能有这样的坏主意。
我小心翼翼问了句,“能给打个折吗,黎少?”
黎悯原本闭着眼睛,微微抬了抬眼皮看我,我觉得他脸上又露出了冷笑,想都不用想答案是什么,可是我得装着傻,八万块我真赔不起,我身上存款只有三万。
他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然后又朝着我伸出手,“银行卡上交给我。”
高贵的人伸手要钱也是高贵的,像我们这样的低贱的,就算不去讨钱,人家都觉得我们低贱。
无奈之下我从兜里掏出银行卡给他,我就这么一张,工商银行的储蓄卡,里面三万块整,加上我前几天问黎悯讨钱他赏我的那些,去掉打胎的手术费,我全部家当是三万零一千三。
妈的,又是一千三。我这辈子跟一和三组合的数字过不去了是不是。
黎悯说,“纸和笔去拿来,写一张欠条,当初三百万我是付给酒吧的,所以你每个月工资他们负责,工资了,就把钱还给我。”
我去拿了纸笔,他报什么我记什么,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黎悯又眯眼瞟了瞟,冷笑一声,“字挺好看啊,大学生。”
大学生三个字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嘲讽,一向对他的冷嘲热讽熟视无睹的我,无端地感觉到了一种刺痛的屈辱感。
黎悯勾着唇笑,他嘴唇很薄,笑起来就显得很刻薄,“怎么,这么有脾气,不能说?”
“你是不是要替自己争辩啊,说‘我是没钱才迫不得己委身于你,但你也不能侮辱我的尊严’。这话多漂亮,我靠,老子要是不清楚你底子里烂成什么样,还真他妈的以为你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呢。”
我总算笑了,还笑出了声,眯着眼笑得乐不可支,笑得连心口痛我都觉得畅快,我指着他道,“怎么着大少爷,您这不是跟我这戏子一个学校出来的么?别介啊,都是垃圾人,谁看得起谁啊。”
黎悯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我在他还没火打人前一下子端起了盘子,转身出门,动作迅地让他都没来得及反应,“不过啊,你也算有一句话说对了。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原则。你最好趁早看清楚我的为人。”
一个烟灰缸冲着我背后砸来,咚的一声闷响,我咬牙,盘子里的杯子被托得颤了颤,还好没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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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悯在房间里冰冷地说了一句,“祝贪,脱了衣服进来。”
我在二楼的洗手池里洗杯子,我说,“我下午刚从医院回来,今天不行。”
黎悯笑了,“那老子花钱买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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