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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山立即回道?:“是,父亲您——”
“方才有?句话说得在理,打狗看主人——”介州人心倾斜至此,谢公绰自然得将另一半罪责归在那玉生白?头上,“到底是我纵容玉氏太?多年,才容此等眢井瞽人生出本不该有?的念头。”
谢远山早有?预料,也不由眼前一亮,“父亲预备此次便收回兵权?”
“且看他玉氏的态度如?何!”
说完谢公绰阖上眼,车驾摇晃,便悠悠往那温贤王府而去。
铎州刺史深夜离境,夜色将尽,卯时?与辰时?交界的民巷深处,一个青色缊衣的倾脚头正推着粪车往前走?——
“收夜香嘞!”
倾脚头卖力?吆喝着,正走?到一户人家前,他提起门口的屎塔就准备往粪车里倒,打开盖子的瞬间却突然瞥见四只黑溜溜的珠子在转。
“哎哟!”
干他们这种苦力?,走?街串巷又有?两只车轱辘借力?,今日推起来不过比平时?略费劲一些,那倾脚头还?当是自己出门前朝食吃得不够。
大清早的好一顿吓,那倾脚头抚着胸口回魂,气不打一处来: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怎的躲在我的屎车里!”
入府
倾脚头怒喝一声,那对兄妹便从车盖子里跳了出来。
“你们莫不是朔北来的流民?”
他见这?对?兄妹狼狈不堪,下车的时候小郎君脚下一软,膝盖还?沉闷地磕在青石板上,语气又不由软了些许。
“实在对?不住,”谢元贞撑着左手站起来,缓缓一躬身,“我与阿妹自朔北远来投亲,不慎丢失照身帖,唯恐官爷不愿放我俩入城,这?才出?此下策。”
说?完谢元贞眉头一皱,左手已扶着另一边,右手指尖甚至还?有鲜血滴落。
倾脚头顿时被那血色吸引,“你这?伤——”
“五部人?穷凶极恶,只折一条手臂已是万幸。”
谢元贞摇摇头,倾脚头看出?他身形隐约在晃动,干脆上前搭一把手——
“这?伤得赶紧处理!”谢元贞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倾脚头眼见不妙,顿时热心?上头,“你们所?投亲眷姓甚名谁,我在这?民巷收了三十年夜香,但凡住在这?里的,我都?认得!”
谢元贞顿了顿。
“说?来惭愧,家中长辈未及细说?便被夷兵一刀毙命——”他尽量拣着字眼,“晚辈只隐约知晓他是在谢宅做事。”
“哪个谢宅?”
谢元贞缓缓道:“铎州刺史,谢大人?的宅院。”
倾脚头怔愣一瞬,随即睁大眼睛,颇为惊奇,“你这?亲眷倒是有头脸!那便不在这?片民巷。谢大人?家距离此地可有些脚程,我瞧你们两个小娃娃人?生地不熟,若是再被贩子拐走可不好!”
谢元贞听过五部夷兵,听过师州海寇,不想这?铎州也有盛产——
“谢大人?治下,铎州竟还?有人?贩横行?”
倾脚头连连点头,摆出?一副极头疼的模样,“小郎君有所?不知,近来如你们这?般入城的流民着实不少,因着籍贯不在此地,不受铎州官府管辖,那些人?贩子便是瞅准这?一点,专劫流亡而来之?人?!”
这?倒是。
若真碰上贩子,眼下谢元贞就一只手,还?带着不足十岁的谢含章——
那不就是羊入虎口?。
但谢元贞有些为难,“可我们也不能?平白耽误您干活儿。”
“你们这?一身臭味的,也不好放在哪户人?家里等——”倾脚头挠挠头发,猛一拍脑门,“清早去谢宅送时蔬的菜农不多时便要经过此地,你们不如跟着他走!”
于是兄妹俩脱下湿臭的外?衣,向最近的人?家借了水擦拭,才跟着经过的菜农上路去另一条街的谢府。
菜农见着兄妹俩衣衫不整,风一吹便要倒的样子,想让人?坐上推车,可他们不愿太麻烦,只是跟在后?头,于是菜农也慢下脚步——
“你们打朔北哪个州郡来的?”
“洛都?。”
谢元贞低着头,左手扶上推车,指尖隐隐在颤动。
“哟,竟是打皇城来的!”菜农来了劲,“听说?不日大驾也要登临铎州,你们若是晚了一步,恐怕连谢宅后?院都?难以靠近!”
谢元贞只点点头,一半是言多必失,一半是实在没?力气。
谢含章贴着阿兄,正一脸紧张地盯着他——
隔着单衣,她都?能?感觉到谢元贞很烫,似乎起了热。
可菜农在后?面推车,只瞧见兄妹俩单薄的后?心?,自顾自又问:“方才我听老王头说?,你们连投靠之?人?姓甚名谁尚不得知,便是待会儿到了谢宅门前,又如何让人?信服?”
“只是晚辈与阿妹举目无亲,”谢元贞勉强提了提劲,“哪怕有一线希望,也得尽力试一试才行。”
“这?话倒是不错,如今世?道艰难,地里只长西北风与东南风,光是这?一车的好东西,便是穷人?眼中的金子。”菜农不由感慨:“若非我为官府做事,都?不敢想这?日子会是如何。”
想起昨夜山中所?见,谢元贞倒是清醒了几分,“晚辈只道朔北旱灾严重,不想铎州竟也是如此?”
“是啊!”百姓的苦是没?有根底的,菜农不愿多说?,只叹道:“老天不让咱们活,只能?勒紧了裤腰带,有一日活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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