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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思忖片刻,忽而问道:“若是真的把凌霄指给张定安,且不论凌霄愿意不愿意,你觉得张定安愿意么?”
“奴才斗胆。方才听太后说起这么亲事,奴才头一件想的却是,且不论张大人愿不愿意,张尚书愿意么?”
皇帝怔了怔,明白过来。
去年太子战死时,凌霄曾私自入宫,到兵部大闹了一顿,张尚书还狠狠参过她一本。只是那时,先帝已经病入膏肓,无力训斥凌霄,此事便不了了之。
“皇上。”赵福德道,“非要促成也行,皇上和太后指婚,张尚书再不愿意也要高高兴兴接了。”
那不妥,皇帝想,更何况……
——“……等操办完凌霄的婚事,皇上自己的也该有个着落了。”
皇帝想着方才太后说的话,顿时兴致缺缺。
有时,他觉得自己大约是天生反骨,只要太后提的,他便忍不住反上一反。
太后说他越活越回去了。
他有时却想,若是他过去也能想反谁就反谁,那他的少年时候兴许会快乐些。
皇帝回到永明宫,待洗漱罢,读了会儿书。
待心情平静下来,他朝书案的一角看去。
太后给的那份名单仍摆在那里。
皇帝拿起来,再度细看。
然而他自诩心平气和,却是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他蹙眉,唤来赵福德,问:“方才周嬷嬷说这名单上都是些青年才俊,说的是何人?”
赵福德凑上前看了看,指着一个名字,道:“宋国公家的长子,才貌兼备,是去年的探花,可谓王公贵胄中的佼佼者。”
“你把那竹竿子叫做才貌兼备?”皇帝道,“凌霄若闹起脾气来,一拳头就把他打残了。到时候宋国公那吝啬鬼找我算账,我是赔给他还是不赔?更何况,探花算什么,又不是状元。”
“是是是。”赵福德讪笑着,又指了一人,问,“那皇上以为龙武将军家的二公子如何?他武艺高强,身形壮实,若公主想练两手,这位二公子耐摔打。”
皇帝却冷哼道:“那傻子都长在手脚上了,脑袋就是摆设,有跟没有一个样。”
赵福德:“……”
“剩下这些又是什么人?”只听皇帝问道。
赵福德识趣地笑道:“这上头的人,到底还是粗糙了些。回头奴才去跟太后回一声,就说皇上都仔细考虑过了,但没有看上眼的,等考虑好了再回禀太后。”
“嗯。”皇帝点点头,“先这么回。”
赵福德将那名单收起,想了想,还是劝道:“皇上,奴才多嘴一句,皇上对公主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是皇上这个挑法儿,怕是挑不出个能叫皇上称意的,反倒耽误了公主啊。”
皇帝看他一眼。
“是么?在你眼里朕对凌霄已经很好了么?”
“不能再好了。”
“朕时常想着,若先太子还在,他会如何对待凌霄。朕和他相比,恐怕只是九牛一毛。”
赵福德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皇上是皇上,先太子是先太子。太子和公主是同胞兄妹,自然与皇上是不同的。说句不中听的,公主和皇上曾经闹到那个地步,皇上仍不计前嫌地替她周全,可谓仁至义尽了。”
皇帝的神色不辨喜怒,道:“这话,张定安也说过。是否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赵福德一听这语气就不对劲,赶紧告罪:“是奴才胡言乱语,皇上恕罪!”
皇帝却摆摆手:“没什么好罪过的,日后别再说。”
“奴才遵命!”
*
深夜,雷雨交加,
皇帝不能眠,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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