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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柄螭纹映着廊下的灯笼,将顾长忆惨白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回定国公府?”
顾长忆蜷在榻上咳嗽。
跪在青砖上的丫鬟鬓散乱,她是顾诗乐的贴身婢女,名叫青玉,平日里也算伶牙俐齿,此刻却面无人色,嘴唇乌青。
廊外卷进雨丝打在她身上,她哆嗦得厉害,也分不清是冻的还是吓的,只敢低声应着,喉咙里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二公子伤势过重,不宜挪动。”江瑾安指节叩着环刀鞘,蟒纹袖口扫过案头的药碗,眼皮都没抬一下,“定国公当真要见人,便亲自来叩我江府的门。”
“二姑娘亲自来接……”青玉膝行半步,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说三殿下送来了止血的玉露膏……国公爷、国公爷他……了好大的火,砸了七八个……不,十几个花瓶……”
顾长忆嗤笑一声,撑着床沿坐起来,“父亲砸的是青瓷还是白瓷?若是前朝定窑的莲花盏,倒该赏他老人家手劲见长。”
他突然一把抓住床沿,指节泛白,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我要见文茵!我要见她!”
“你要见的是活人还是死魂?”
沈静姝快步走过去,用力掰开他的手指,“你是当真不要命了?你此刻这般模样,见了文茵姐姐又能如何?自寻死路!倒不如让你父亲的蟠龙杖直接送你上路!”
江瑾安刀鞘抵住床柱,出一声闷响:“三殿下送的玉露膏?他治得了鞭伤,治得好欺君之罪?”
他侧过头,眼风扫过那个抖成筛子的丫鬟,“回去禀告——就说都尉司正在清查北境军械案,二公子是重要人证,需留在江府配合问话。谁敢阻拦,以同罪论处!”
青玉脸色惨白,她感觉自己像是无意中闯入了什么禁地,听见了要命的大秘密,抖着嘴唇,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表哥这是要逼着御史台参江府一本,告你个私扣人证的罪名?”
珠帘忽被夜风掀起,清冷女声裹挟着夜雨的寒意穿廊而来,打破了僵局。
顾诗乐撑着一柄油纸伞,堪堪停在滴水檐下,素白裙裾掠过湿漉漉的石阶,腰间玉禁步却纹丝未动,显出极好的仪态。
她收了伞,抬手扶了扶鬓边的白玉兰,腕间翡翠镯滑至肘间,露出小臂一小块烫疤。
顾诗乐迈步进屋,手指点在江瑾安的刀鞘上,“父亲让我带句话——当年御书房前跪出来的恩典,表哥怕是忘干净了。”
顾长忆抄起药碗砸碎在顾诗乐脚边:“要打要杀冲我来!少拿陈年旧事要挟人!翻来覆去说了这么多年,当谁还稀罕你那点破恩典!”
沈静姝站在一旁,微微侧目,将顾诗乐的神情尽收眼底。
目光落又在她已被盖住的肘间。
听说那是七岁生辰宴上,为护顾长忆被滚油浇出的印记。
……
定国公府门前的石狮淋了雨,獠牙泛着青光。
顾忠的蟠龙杖砸在砖石地上,震得堂前“忠勇传家”匾额簌簌落灰。
“竖子安敢!”
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镶金杖头遥遥指向西边靖王府的方向,“为个女人擅闯亲王府邸!自残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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