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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次汐色蒙蔽月色的夜晚,月亮无端绯色,高高悬挂在不荒山的顶穹上。
那时不荒山上的芥地草还未铺满,那时候李瑶之还是热血男儿,那时夜晚的山丘夜色,除却黄沙连绵,沙丘起伏,尚且有悲凉的狼嚎声传遍四野。
李瑶之带着的身后寇家的随从驰马飞奔,一个不慎迷了路,身后,是穷追的盗匪呼啸马声与抡刀而来寒光影。
此地不毛,常年盗匪横生,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饱受困扰。
今夜,李瑶之带着人直捣黄龙,闯入那盗匪家门烧了一把火,将他们寨子烧了个大半。而今被那群盗匪倾巢而出,追了大半夜。
直至近了才看清楚这两个少年脸上的着急神色,一个不慎,还迷了路。
李瑶之管不上前途凶险,兀自转头朝着身后同样疾驰的寇家少年大喊:“寇天官,快!”
寇天官虽说心急,尚且记得二三路程,在李瑶之催马没命地往前奔的时候,他忍不住嘶声大喊:“少主小心,前面我记得是悬崖。”
啊?悬崖吗?
李瑶之反应过来时已经收缰不住,一前一后,就连寇天官的那匹马也没来得及收缰。马蹄如飞,驰骋纵横,跃起马夫掠过悬崖边嶙峋石。
两人心惊,飞马下悬崖的那一瞬间,大呼一声戛然而。
身后盗匪掠起的烟尘,也在这一刻似乎被什么东西镜光一闪,按照李瑶之后来的回忆,就好似看到了绯红的月色照临人间,自
那红色之中一条巨大的黑蛇翘首吐纳,冰气氤氲其间。他们两人两骑一个受惊不住,就连手里缰绳也不受控制,便在那一刻闯入期间。
飞马纵过那一道闪起的镜光,原本意味他和寇天官必定连人带马掉下悬崖,粉身碎骨。
可是,预想中那粉身碎骨成泥的痛楚并没有传来,反倒是跃马一纵入金光。在一片乍然而开的闪光中,他与身后寇天官的皆都眼前一阵迷蒙,看不清前路。
待得睁开眼的时候,身下骏马却早不知道何处去,甚至连那月下黑蛇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像是一现昙花之间的错觉罢了。
只余此刻他们趴在那硬化了的地面上,何处寻荒山。
“这是哪里?”寇天官率先开口。
李瑶之也不知。
两人起身来,抬首依然见苍穹,可早已经不是他们两人驰骋前来时的那番绯月光景了。
周边,没有夜冷黄沙踏碎金,没有铁铁飞马落悬崖,也没有不荒山那一派光秃秃的黄沙景象,而是……他们这辈子,就连做梦都未必能够见识得到的场景。
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高楼林立,数百层的钢筋水泥被塑在那波光粼粼的反光玻璃下,现代化高楼与游乐场应接不暇。映着上头灼灼日光,一栋挨着一栋,仿无尽头。
走在其间如入琉璃境。
高楼之外,路面车水马龙,地上天桥通九霄,无端缠绕一层架着一层高,长远不知朝向何处去,路面上早没有了
那个时代的辉煌场景,一辆辆铁疙瘩,在那个时代被称之为“汽车”的东西,此刻全部停在路面上。
可以想象得出,这极致现代化的模样,在当年应当是红绿灯闪烁,车辆行走喇叭催动着这个城市前行。
而现在,映入李瑶之他们眼中的,是一座按下了停止键的城市,在日光下闪耀着那通天光影,让人仿佛入了琉璃仙境。
可这停止的马路,路上汽车锈迹斑斑,零件早经年累月的侵蚀,如被风被雪,被这世风之日所腐蚀,斑驳着锈渍。
而那边玻璃闪着光的高楼上,仔细看也不难发现,上面也早已经破败褴褛,爬满青苔,甚至有些墙体都斑驳着深深的一道裂痕,像从地上升起的一只利爪,一路直上高楼。
最显眼之处,莫过于此地空无一人。到处的到处,都充斥着各种破败典雅又神秘的氛围,旧相识一个存在于世外的世界忽然映入眼帘,让两个误入此地的少年目不暇接。
任凭着他们从高架桥的一层跳下另一层,从这辆车上跳到另一辆车上,跌落无数锈渍。又从路旁穿回城市中心,在这商厦之间四处游,从停摆的扶梯上滑下另一层。
四处,都是新奇景象。
他们将双手笼在嘴边大喊,所到之处便高声大喊:“喂,有没有人哪?”
“这里是哪里?”
除了空旷的回声,寂静的城市,再没有其他的回应了。这里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生命的城
市,只有这两个外来客不断的穿梭其内。
刚开始新鲜,这里太大,逛不全,也逛累了,李瑶之带着寇天官就找了处并不显眼的低矮楼层走了进去。
那里面,却和外面有着天壤之别。
幽黑通曲,一条泛着银光的通道就这么一路蜿蜒着往前,不知道通往何处,然而,就是这处地方改变了两个少年的一生。
李瑶之走在前面,银光泛寒,这条通道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造成的,非但没有像外面城市那样被侵蚀腐烂,锈渍斑斑,反倒有种历经弥难仍旧保持着本色的模样。
就好像,外面的雨打风吹,一切时光的侵蚀都与它无关。
如果说,外面与不荒山是隔绝的两个世界,那么这里就是与外面那个城市隔绝的另一个世界。不再是高楼大厦,也不再是天桥高架……这仿佛是深入地底的一条通道,刺穿着整个城市的中心。
他们走着走着,从周围钢材银铁的通道,进入了一个空旷无比的密室里。说是密室,周围却像是刚从地底轮滚了一圈似的,仿佛深埋在黄沙底下那样,四处尽显斑驳。
而在那斑驳的门前,那是陋石头铸成的一道石门,就像是深埋在黄沙里似的,不知几深。高高伫立在李瑶之面前,抬首望去时,这道石门就像是一块长碑,耸立在前。
就连寇天官都忍不住感慨:“好高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然而,李瑶之却没能来得及去应
答他,而是站在那里僵住了许久,浑身止不住微微的颤抖着,自顾自地几度启齿都发不出声音来,最后才仿若艰难地开口。
“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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