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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皖说:“我只是有点好奇,原来你没睡,我也正想要问你的。”
陈鹤年回答:“我不会告诉你。”
“好吧。”姜皖依然笑嘻嘻的,“那你总能给我个房间?我给你做事,也得有休息的地方。”
“二楼最西边有两间空房。”陈鹤年回答,“你可以选一间。”
姜皖等不及上了楼,这二楼有四间屋子,她之前十分好奇的,上去一瞧,有两间已经提前锁死了,似乎还设有阵,让她没办法窥探,能进的房间很窄,她很失望,将自己贴身的东西一放,下来时,陈鹤年正伏在桌子上写字,他在包袱子。
中元节的习俗,封袱子、写袱子、烧袱子,一过七点,满大街都是灰蒙蒙的,是烧了纸的烟。
故祖考陈……
姜皖低头看过去,就发现,他每一个白封上面都只写了一姓,她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出什么信息:“你姓陈?陈什么?”
陈鹤年捏在手里笔一停,他停顿的手和放空的眼睛都显出一点不自然来,但很短暂,叫人抓不住,仔细看,又好像没有生出过什么别的情绪,都沉在他的眼底。
陈。
他再也没有听别人提起过这个陈姓。
周羡之也从不喊他全名。
这个姓氏似乎对他来说都失去了意义。
姜皖说:“年月日,名字都没有,这样烧,死人可是收不到钱的。”
陈鹤年淡淡嗯了声,然后继续写字,他知道很多祭奠死人的方法,但他偏偏不知道亲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准确的生辰八字,他没能好好安葬爷爷的尸体,在爷爷生前死后都不是孝顺的孙子。
陈鹤年每年都会烧,这纸钱不是烧给亲人,是烧给他自己的念想。
姜皖在旁边觉得无聊,也包了一份袱子,借陈鹤年的笔,写了一个名字,是自己的名字。
“给自己烧纸钱?”
“你是嫌命长么?”
“呸!”姜皖说,“什么给我自己烧,这是给我阿姐烧的,因为,她和我用一个名字。”说完,她就将袱子一同丢进了铁盆里。
陈鹤年没管她,全部写完后,就把这一盆纸都给了她,叫她七点后在外面烧,自己准备晚上的事了。
姜皖蹲在外面,眼睛盯着楼梯,可她愣是没看见陈鹤年下来过。
天都快黑了,时间已经到了,姜皖往盆里点了火,她和镜中鬼一人一鬼守在店门口。
姜皖问:“他又去干什么了?”
镜中鬼说:“这次是真的去睡觉了。”
“睡觉?”姜皖有点纳闷,“那么多人都想找他,一个个急成猴子,他现在居然睡得着?”
镜中鬼呵呵一声:“你操什么心?而且,你是在担心他么?你不也是馋他这个人?”
“胡讲!我当然不是——”姜皖立即说,她尾音还没落,一阵风就刮了过来,那是从屋子里刮出来的阴风。
这风很大,吹灭了她烧的纸钱,姜皖猛地站了起来,她屏住呼吸咽了口气,“出来了。”
是它出来了。
那鬼的出现,连她身上的黑煞都有了反应,震慑的威力叫她小腿肚子打起了颤,看向二楼的窗户,那上面多出了一个黑影,黑影几乎把整间屋子都围了起来,她看不见,镜中鬼也不知道里头在发生什么。
嘘……千万不要发出动静冒犯了它。
它出现前,陈鹤年正躺在床上,举着手,端详着那条经久不衰的红绳子,他正想着怎么把它叫出来,一道黑影就挡住了他的所有光亮。
它自己出来了。
陈鹤年没有想到。
“我听见了。”鬼开了口,它站起来的头可以顶到房顶,它爬上了床,压在了陈鹤年的旁边,半边身体都融入了床垫里。
它的重量和一张纸一样轻。
鬼说:“你的心说,想要我……”
陈鹤年心里想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说:“我想要你的气息盖过我的人味儿,让其它的鬼闻不见我。”
鬼歪起头,盯了他好一会儿。
陈鹤年觉得它没听懂,于是更直白地说:“抱我。”
鬼这次一定是听懂了,它的身体变成一个巢穴的形状,把他圈了起来,只有它的手是冷的。
鬼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说:“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叫你……?”陈鹤年犹豫了一会儿,“大黑?”
这一叫,它就卖力地缠得更紧,“嗯。”
鬼说:“喜欢。”
好吧,看来它并不会觉得这样有点不尊重它千年老人的身份。
鬼死死地缠住了他,触手环着腰,箍着腿,密不透风地围上来,他感觉自己已经陷入它的血肉里。
鬼的气息沾染了屋子,还爬上了陈鹤年的皮肤。
陈鹤年在这时,他举起自己的手,“你还记得这个么?”是那根红绳,陈鹤年说的是他们的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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