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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清冷幽香的绯色衣袖垂下来,轻柔磨蹭他的手背,上头的兰草刺绣硌得他痒。
少年垂下轻颤的鸦黑睫羽,伸指勾了勾。
*
沈如芥没陪她待太久,两个人不好相继离席,又一起回去。世家大族的规矩多,恐怕生出一些闲言碎语。
所以他起身的时候,辛夷也没拦他。
她没骨头似的趴在朱漆的栏杆上,将剩下的那几块糕点全都弄碎了,撒进池塘里头。
又捧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湖光山色,这才掐着时辰,让阿盈扶着她回去。
然后就看到了让她无比震惊,且怒火中烧的一幕。
沈如芥在侯府里是个什么地位,世族之间早就传开了。他素来不受待见,就连兄长沈归都厌恶他,这个所谓的二公子其实就是侯府豢养的一条狗。
主子开心了,赏他根骨头;主子不开心了,自然要拿他出出气。
而且欺负他,可比欺负一般的下人有意思多了。
那些奴婢们都是软骨头,撑不了片刻就吓破了胆子连连磕头求饶。
沈如芥则不会,他就算把所有的折辱磋磨都一一受尽了,也绝不会开口求饶。
所以每次出现在这种场合,都有心情不爽利的世家公子,随意的寻个由头来找他麻烦。
次数久了,私底下竟然还有赌注,看谁能把沈如芥这个没情绪的小畜生先逼到求饶落泪。
反正沈归也不会管他,每次都只是看着从不插手,这才让周围人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甚至这次的曲水流觞诗会,都有人特意问了沈归,他那个庶弟会不会跟着同来。
眼看着诗会就要结束,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放他回去?
于是沈如芥前脚刚从外头回来,在角落里坐下,后脚就有一纨绔公子拍拍他怀中的爱妾,示意她端着酒樽过去。
爱妾闻言倒是心领神会,当下腰肢袅娜,水蛇一样的走过去。
千娇百媚的跪坐在他旁边敬酒,“妾身唐突,想请二公子饮上一杯。”
那酒樽的边缘上,还有她饮酒时留下的唇脂。
她特意将那留有唇脂的一边,递给了他,而且俯仰之间本就松散的外裳滑落肩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沈如芥没接。
他望向她的眼神像看一堆弥散着腐气的枯骨。
谁料公子哥见状,继续皮笑肉不笑的指示道,“玉娘,二公子的意思是让你再靠近点儿,他想就着你的手喝完这樽酒。”
那位名唤玉娘的爱妾,就果然欺近了少年,将酒樽递到他唇边。
却在下一秒被对方狠狠推开,连带着酒盏碎了一地。
那公子哥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扶倒在地上的可怜爱妾,也不是生气。
而是假装惊讶的站起来,说哎呀,这个酒盏是陛下赏赐的宝贝,价值连城,现在被二公子随便打碎了可怎么办才好?
“不如二公子,给这个碎了的酒盏……下跪磕头罢?”
“不止要跪,还要边跪边打自己耳光,伏地哭喊罪臣该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你说好不好啊,二公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沈如芥的笑话。
沈归也是,他端坐高位仿佛置身事外,一次次默许了旁人这样的行为。
直到那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走到沈如芥身边,轻飘飘戏弄的拎起酒壶,从头顶淋下来。
酒液湿透少年满脸,他却笑着道,“这个也是陛下亲赐的,二公子可不要再失手打碎了。”
沈如芥彻底沦为了落汤鸡。
他神色冰冷的垂下睫羽,任由酒液从他的眼帘处缓缓滴落。
再忍忍就好了。
等到今日的诗会结束,等到众人已经渐渐遗忘了这件事,他就可以像铲除七皇子其他的绊脚石那样,除掉这个人。
周围的哄笑声渐起,少年隐忍的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这次又会像以前那样,只需克制住胸腔沸腾的戾气与杀意,忍耐过去就好。
没想到却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女子细柔却怒意冲冲的声音在身畔响起,掷地有声的问,“今日倒叫我涨了见识,原来所谓的曲水流觞诗会,就是借着名头欺负人。难道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公子,就是这样折辱人的么!”
本来还有些乱糟糟的环境,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包括沈归。
他甚至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那个护在沈如芥面前替他出头的,竟然是自己那个常年卧病深闺、温柔怯懦的夫人。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打出那一巴掌,因为那个纨绔公子的面颊上,几乎是立刻浮起了红肿的巴掌印。
她却犹觉得不够,眉眼透着刻骨的冷怒,“二公子命似寒微,诸位今日就是想随便打杀了他都可以。只是别怪我这个病弱的嫂嫂拼上一条命,去敲登闻鼓,让陛下亲自来评评理!”
说完转过头望向座上的沈归,素来温柔的眼底都是难言的失望之色,“妾身原不知晓,侯爷身为兄长竟能这般冷漠,看着自家手足被旁人污蔑羞辱,而无动于衷。”
“侯爷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叫妾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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