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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并不知道霍里斯在想什么。
她本来就蹲在柯察尸体旁边,见霍里斯走过来,更专心致志地低下头去研究柯察的脑袋。
柯察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死前双眼大睁的那一瞬,现在死亡时间不长,肤色看起来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但谢琅知道这张脸很快就会青了。
她伸手扒拉了一下柯察的短,却不清楚毛囊要怎么提取,余光又瞥到霍里斯的脚步停在不远处一直没动,不由得抬眼问:
“霍里斯,怎么不过来?”
这座宅院里没有外人,她也不打算叫他的假名字。
蹲着的姿势让谢琅看不见霍里斯的脸,只能看到那双包裹在黑色长裤里的腿重新动起来,三五步就走到她身边站定。
“你不怕吗?”
霍里斯低沉的声音像秋日的落叶般打着旋从头顶飘下来,一个字比一个字靠得近。
谢琅看着他同样蹲下身,视线却照样比她高得多。她不微微抬头,便只能看见他轻微滚动的喉结、轮廓分明的下颌,以及色泽浅淡的嘴唇。
他又问了一遍:“你不怕吗?小琅。”
谢琅一时被他问糊涂了,本能地抬头去看他眼睛,反问:“怕什么?”
霍里斯沉默,微微分了点目光给倒在地上的柯察。
谢琅从他的眼神变化里猜到了他想问的问题:你不怕看到死人吗?
……也是,谢鸣玉身为研究院的次席研究员,应该没有直面过死亡。
可她不一样,她见过冻死在雪地里的军士,也见过洪水中被泡得胀的百姓尸体,更见过先帝灰败的脸,口鼻中溢出的血沾染他灰白的胡子。
或许,战场上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有怕过?
但谢琅已经快忘光了,多年的征战模糊了她的记忆,她只记得北境的风凉得刺骨、烈酒烫得烧胃。
最开始大约是害怕的,可她已经见得太多,便也不再有畏惧。
谢琅看着那双离得很近的青碧眼睛,轻轻摇头:
“我不怕。”
命数极其公平,人无论贫穷富贵、病弱健康,一切都是从生中来,再朝死里去,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注视霍里斯的脸,窥到他眼睛里的诧异如同猝然炸开的星火,便将头撇开。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声几乎叠在一起,谢琅听到霍里斯嗓音干涩地回了句:“……那就好。”
他大概是再次对她的“失忆”起疑了,但她并不想掩饰什么。
所以,这是她递到他眼前的,又一个破绽。
她甚至有些好奇,等疑问积攒到一定程度,他会不会主动问出口。
两人一时无话。
谢琅观察一会,索性薅了柯察一把头下来,率先打破沉默:“头毛囊怎么提取?”
“我没有合适的工具。”霍里斯飘忽的目光重新聚焦,“现在最快的办法是清洁后割他的头皮,再把毛囊分离提取出来。”
他脸上浮出醉酒一般的浅淡红晕,似乎有几分羞愧:“我身上没有热武器外的东西,应该只能……”
“只能?”
“……只能让他的头炸掉。”
像是现谢琅脸色不断变化,霍里斯急急忙忙地补充:“刚才用粒子枪杀他,我已经很小心了。”
很小心地让柯察没炸掉?
谢琅看了眼包裹在衣服下的、柯察明显凹下去一块的胸膛,默然无语。
确实,换点别的武器,柯察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早成灰了。
她有点头疼,干脆站起身:“那联系花道家帮忙吧。”
霍里斯也默默站了起来。
他像个门神一样站在旁边,谢琅没理,拿出腕机消息摇人: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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