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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科斯特罗马的街道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冷清。阿列克谢——安东——站在23路公交站台,手指紧紧攥着校服的衣角,冻得发紫的嘴唇紧抿着。寒风如刀割般刮过他的脸颊,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树叶的气息,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腐朽。
这是他首次鼓起勇气,独自踏上这趟末班车的幽暗旅程。往昔之时,母亲那温暖的身影总会带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热腾腾荞麦馅饼,在此静候他的归来。然而,今夜,病魔却将母亲囚禁于床榻之上,令安东不得不孤身一人,去面对这充满未知与神秘的夜行。
“哐当——”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一辆破旧不堪的公交车如同巨兽般碾过结冰的路面,车头灯在浓稠如墨的雾中艰难地划开两道浑浊而扭曲的伤口。安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挡风玻璃后的司机,只见他戴着一只老式防毒面具,那橡胶褶皱随着每一次沉重的呼吸而微微颤动,仿佛这面具并非死物,而是拥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命,正贪婪地呼吸着这浓雾中所蕴含的某种不洁与诡异。
安东颤抖着手,将一枚五卢布硬币投入投币箱,只听得那硬币在箱底发出深井般的回响,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涌上心头,然而,公交车已然缓缓启动,载着他驶向那未知的黑暗深处。
车厢后排,坐着一对形迹古怪的父子。中年男人伊戈尔·瓦西里耶维奇将自己紧紧裹在厚重的围巾之中,但安东还是敏锐地瞥见了那隐藏在围巾下的青紫色勒痕,它宛如一条死蛇,紧紧缠绕在他的脖颈之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伊戈尔的脚边,九岁的男孩瓦夏正全神贯注地用蜡笔在车窗上描绘着奇异的画卷,冰花顺着他的笔尖自动凝结,渐渐勾勒出尖顶教堂的轮廓,诡异而美丽。
“姐姐,你知道基捷日城吗?”瓦夏突然转过头来,他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猫科动物般的幽绿光芒,透出一股难以捉摸的邪异,“妈妈说,那里永远都不会下雪,钟楼即使沉在湖底,也会继续发出悠扬的钟声呢。”
安东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动,一股寒意从脊背悄然升起,仿佛某种不祥的预感正如同黑夜中的恶魔,悄然逼近。车窗外,熟悉的公寓楼开始变得模糊,霓虹灯牌如同融化的蜡油般缓缓滴落,一切都显得如此诡异而扭曲。
报站器突然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下一站……基捷日街……下一站……”安东的心猛地一沉,他清楚地记得,基捷日街早在三站之前就已经过去了!他的指甲狠狠抠进塑料座椅,裂缝中竟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这一刻,安东猛然意识到,这辆公交车已经彻底偏离了正常的路线,它正载着他,驶向一个未知的、恐怖至极的目的地。而瓦夏的蜡笔画里,那辆23路公交车正缓缓驶向湖心,车窗里挤满了苍白而扭曲的面孔,它们正无声地咆哮着,诉说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安东只觉一阵晕眩袭来,他惊恐地发现,这些面孔竟然与那些在圣叶夫多基娅日神秘失踪的家族成员惊人地相似……
伊戈尔不知何时睁开了那双仿佛沉睡已久的眼睛,他的瞳孔宛如浑浊的玻璃球,冷冷地倒映着车厢顶部那蔓延开来的霉斑。那些霉斑在昏暗的灯光下,竟奇异地组成了一张人脸,正对着安东露出诡异的微笑,仿佛在无情地嘲弄着他的恐惧与无助。
“年轻人,你可曾听说过科斯特罗马那令人战栗的传说?”伊戈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遥远而幽深的地狱之中传来,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
安东摇了摇头,恐惧如同寒冰一般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戈尔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庞,在昏暗的车厢中显得格外恐怖。
“每年圣叶夫多基娅日之夜,沉没之城科斯特罗马便会派出它的幽灵公交,穿梭于城市的街道之间,收集那些迷途的灵魂。”伊戈尔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咒,让安东无法挣脱,“那些灵魂在战争中迷失了方向,无法安息,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徘徊。”
安东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祖母曾经讲述过的古老传说。每年圣叶夫多基娅日之夜,那辆幽灵公交便会如鬼魅般驶过城市的街道,收集那些在战争中丧生的无辜灵魂。他的家族中,也曾有成员在那个恐怖的夜晚失踪,成为了那个传说的一部分,永远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发动机发出了垂死的呻吟,仿佛是在诉说着它最后的哀鸣。车头灯突然变得幽蓝如磷火,照亮前方矗立的那座破败钟楼。尖顶刺入血月之中,青铜大钟上缠满了水草,显得格外诡异。钟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和绝望,仿佛是在为那些迷失的灵魂哀悼。
安东感到一阵晕眩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而模糊。司机的防毒面具下,深绿的黏液缓缓渗出,滴落在锈蚀的机车堆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如同恶魔的低语。后视镜里,司机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侵蚀,正逐渐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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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夏,你妈妈呢?”安东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他的声音却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妈妈在湖底呢,她和钟楼一起沉下去了。”瓦夏的声音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空洞和遥远,“她说她会一直等着我,等我去找她……”
安东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科斯特罗马的湖底,沉没的钟楼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水草缠绕着青铜的表面,钟声在水中回荡,带着一种无尽的哀伤和凄美。
当车轮碾过结冰的湖面时,安东终于鼓起了勇气。他拽下应急锤,狠狠地砸向车窗。玻璃碎裂的瞬间,他听见了瓦夏那诡异的轻笑,寒风裹着上百个亡灵的絮语,将他卷入那无尽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寂静的站台上,清洁工在例行清扫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安东。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掌心里紧紧攥着一片潮湿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科斯特罗马-1944”的字样。这片青铜残片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而不可言喻的力量,每到午夜时分,便会渗出丝丝湖水,而上面也逐渐浮现出一张张新的乘客面孔,它们或悲伤,或绝望,仿佛都在诉说着那段被遗忘的往事。
安东的家人闻讯赶来,他们发现,安东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无神,仿佛他的灵魂已经被那辆幽灵公交无情地带走,只留下一具躯壳在这世间徘徊。他的祖母坐在他的床边,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试图用那些古老的咒语和法术,将他从异界的边缘拉回这温暖的人间。
“祖母,瓦夏的妈妈真的在湖底吗?”安东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仿佛正在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祖母叹了口气,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和无奈。她缓缓说道:“科斯特罗马的湖底,沉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在战争中丧生的灵魂,他们无法安息,只能在圣叶夫多基娅日被那辆幽灵公交收集,永远地徘徊在湖底。”
安东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瓦夏的那幅蜡笔画,那辆驶向湖心的公交车,车窗里挤满了苍白而扭曲的面孔。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这些灵魂的一部分,无法逃脱这无尽的诅咒和纠缠。
安东的祖母坐在摇椅上,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她开始讲述家族的古老传说,那些曾经辉煌与荣耀,如今却只剩下诅咒和悲伤的故事。
“我们的家族,曾是科斯特罗马的守护者,守护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祖母说道,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和自豪,“但在二战期间,家族中的一些成员参与了抵抗运动,他们英勇无畏,最终却在圣叶夫多基娅日被纳粹残忍地杀害。他们的灵魂无法安息,成为了幽灵公交的乘客,永远地徘徊在湖底和这辆公交之间。”
安东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他意识到自己家族的诅咒正是源于这段悲惨的历史。那些在战争中丧生的灵魂,他们一直在寻找着解脱的机会,却始终无法摆脱这无尽的黑暗和束缚。
“瓦夏的妈妈,也是我们家族的一员。”祖母继续说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和惋惜,“她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孤苦无依。最终在圣叶夫多基娅日那天,她选择了自我了断,结束了这充满痛苦和悲伤的人生。她的灵魂被幽灵公交带走,成为了湖底的一部分,永远地沉睡在那片冰冷的湖水之中。”
安东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瓦夏的面孔,那双幽绿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哀和绝望。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必须找到一种方法,解开家族的诅咒,让这些在战争中丧生的灵魂得到安息和解脱。
安东怀揣着坚定的决心,踏上了返回科斯特罗马湖边的路途。夜色如墨,月光洒在那块青铜残片上,映照出幽幽的蓝光,仿佛这块残片本身便蕴含着湖水的灵魂,正引领着他走向那未知的解咒之地。
湖边,静谧而神秘,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幽蓝的光芒,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天际的星辰,又似在深情地召唤着安东的到来。他站在湖边,感受着那来自湖底的深深呼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瓦夏,妈妈在等你。”安东轻声细语,仿佛是对着湖面,又仿佛是对着那无尽的夜空,“我会找到一种方法,让你们得到安息,让你们的灵魂得以解脱。”
说罢,他毅然决然地将那块青铜残片投入湖中。刹那间,湖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开始翻腾起伏,波涛汹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湖底苏醒,正逐渐挣脱那束缚它千年的枷锁。
湖底,低沉的钟声悠然响起,那钟声古老而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回响在安东的耳畔。那钟声,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又像是在诉说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突然,湖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辆古老的公交车缓缓浮现。那公交车破旧而神秘,车身覆盖着岁月的痕迹,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车门缓缓打开,安东定睛望去,只见瓦夏和他的母亲正站在车门口,微笑着向他招手,那笑容温暖而明亮,仿佛能驱散一切黑暗。
“谢谢你,安东。”瓦夏的声音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清晰而坚定,“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摆脱这无尽的徘徊和束缚,回到那属于我们的地方。”
安东感到一阵温暖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已经解开了家族的诅咒,让那些在战争中丧生的灵魂得到了安息和解脱。他们不再需要在这世间徘徊,不再需要承受那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公交车缓缓驶离湖面,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安东站在湖边,望着那远去的公交车,心中充满了宁静和释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已经让那些灵魂得到了应有的安息。
安东回到了家中,他的眼神变得清澈而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家族的使命,解开了那段被遗忘的历史。
祖母坐在摇椅上,微笑着看着他。“你做得很好,安东。”她轻声说道,“那些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
安东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他明白,家族的诅咒虽然已经解开,但那段历史将永远铭刻在他的心中。
科斯特罗马的湖面恢复了平静,月光洒在湖面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安东站在湖边,望着远方的钟楼,心中默默祈祷着,愿所有的灵魂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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