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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费（第1页）

还有一个星期要放假了，老师给了吴绵最后的通牒，无论如何明天也要把学费带过来了。

爷爷自然也是没有支援吴绵家。

“姐姐，李娟头上戴了好漂亮的一朵红色的花。”小云一路叽叽喳喳，给吴绵讲述着学校见闻。“我也好想要一个，妈妈卖了油菜籽会给我买吗”

“嗯。”吴绵敷衍着回应，心里盘算着怎么给妈妈说明天必须带学费，四百块钱的预交学费对家里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实在不行去求求爷爷吧。

“姐姐，我想吃。”小云站在原地不走，使劲的摇着吴绵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卖部里的零食。

“小云乖，我们该回家了。”吴绵有些许无奈。

“姐姐，我想吃。”小云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吴绵。

吴绵心软，迟疑的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钱，这是她的午餐钱，每天都省下来放学路上给妹妹买零食。看着小云的眼神，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样。

半夜，吴绵睡的迷迷糊糊的被绵妈拉起来，一起赶夜路去村上去借学费。

夜深露重，仲夏的后半夜还是有点凉沁，绵妈一手拿着弯刀，一手拿着荆条，拍打着草上的露水。吴绵穿着用火钳补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合脚的凉鞋，被齐腰深的茅草割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

路边的坟山会不会有鬼啊，草丛里会不会有蛇啊，妹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啊，那个小黑屋里到底有什么呢。

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对不住啊妹子，最近我家钱也紧张的很，你再去问问别人。”

这是第几次被拒绝，吴绵不太记得，但是之前学费也是有几次都没能借到。

往回走时，吴绵心里有点害怕，不知道是害怕明天面对老师，还是妈妈的眼泪，她破天荒鼓起勇气牵起绵妈的手，手被绵妈紧紧的攥着，疼痛又温暖，但竟莫名觉得踏实。

吴绵忐忑的等待着放学，准备着应付老师说辞，却无事发生。

下课，吴绵高兴的拉着妹妹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堂屋门大开，老爷子坐在火坑旁大声斥责着吴爸，地上一地的碎东西，绵妈在旁边抽抽搭搭。

骂的无非就是什么败家子，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再也不管你们家，当叫花子讨米去之类难听的话，吴绵听惯了，也免疫了，心里也明白是老爷子帮忙交了学费，来这里撒气了。

但是老爷子走后，这顿毒打是谁也跑不掉了，吴绵暗自揣测，是跪床头还是跪劈柴，是被骂赔钱玩意儿还是杂交种呢？吴绵心里居然闪过一丝无惧，也无非就是这些了。

吴绵的爷爷是一个乡村医生，家庭条件殷实，奈何生了五个女儿，吴绵的母亲作为大女儿，背上了招上门女婿的重担。吴绵的母亲是村上的干部，父亲是乡里头开车的司机，也都是高中文凭，外貌出众，除了男方家里贫寒，也算的才貌相当，在吴绵爷爷的坚持反对下他们不管不顾自由恋爱结合了。

上门女婿在农村可算不得一个好词，一般用来形容男方贫穷，只能倒插门。吴爸刚到村里的时候，很多人背地里偷偷戳他脊梁骨，他恐吓加拳头让村里人闭了嘴，但是老爷子的瞧不上让他丧心病狂的虐待吴绵和她妈。

老爷子在90年初给吴爸创业，买了一辆跑县城的班车，亏了。

后来又给吴爸买了一辆货车，又亏了。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彻底放弃了。

吴爸也彻底放纵了。

其实在吴绵的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停留在自己不用上幼儿园跟着爸妈跑班车的日子，晕车让她很难受，几乎每次回来的时候都蔫蔫的躺在车的最后排。但是路上有看不完的风景，县城里有百玩不厌的玩具以及甜丝丝、冰滋滋的冰袋，还有妈妈温柔明媚的声音和爸爸英俊似港星般的脸，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吴绵有一段似梦非梦的记忆，她分不清是梦里发生还是真实发生过，在很小的时候，爸爸背着她去爷爷家的路上，遇见了爸爸的仇家，拳打脚踢中爸爸把她护在身下保护着她。后来，她发现自己丢了一只凉鞋，爸爸背着她哭着寻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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