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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言不由弯起嘴角,走下台阶,朝着旁边的竹屋而去。既然他已经是妙手回春的剑医苏景言,那么从眼下起,他十分乐意,将这身体的生前所愿——徜徉林野,寄情山水——继续下去。
时间似乎隐去了脚步,半月时光,快得惊人。若非这一天苏景言在厨房揭开米缸,发现里面所剩无几,需要下山采买之时,他根本无所知觉。
日升而作,日落而息,阅书、习武、打猎、沐浴、养花,衣褐缊袍,粗茶淡饭,这是苏景言曾经渴望的生活,也真的一如他所渴望的那般,悠然自得。
估算了这次下山需要采买的物什,苏景言揣好足够的银钱,简单用了早饭,便下山朝城市而去。此世此朝商业极其繁荣,胜似宋明,农产品市场化程度非常高,这处山林百里之外就是一处中等规模的城市,市中满足衣食住行所需的米行、衣坊等不下数十家,让曾经不分五谷的但有银子的大少爷大家主苏景言在深山老林不种地不织布也能生存。
因身有轻功,又兼年轻力足,一来一回,虽耗去一日时光,但返回竹居时,苏景言并未有疲倦之感。
然而,随着离所居之地距离越来越短,苏景言慢慢皱起了眉头,眼中也凝重起来。
山风顺势而下,他在空气中闻到了血的味道。
这处山林地势不高,与相连的几座山相比,因其山脚还住着几百来户农家,罕有凶兽,苏景言想要加餐,以他的脚力,还得再往山里去个一个多时辰,所以这血味来得诡异。
可再来得诡异,苏景言也没料到,他竟会在自己家门口不远处,发现血味的来源。
他在那尸体一样的东西面前停步,蹙着眉打量看上去十分高大结实、此刻却一身伤痕、黑衣染血,匍匐在地,压倒了一丛新竹,染红了地上黄土,斜身倒在河边,不知死活的男人。
麻烦。
苏景言打量完毕,心中已有定断,再也不看一眼,转身朝着家里走去。
收拾了采买好的物什,苏景言烧水洗澡,待到在木桶中昏昏欲睡小眯了一刻钟后,热水已经被他泡成凉水。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没关紧的窗户中渗入一丝凉风。苏景言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时间已经入了秋?山中夜凉,他有修为在身,五感远超普通人,但对气候的变化,却同样因此变得迟钝起来。
掀开床铺坐进去,苏景言就着油灯翻了一本杂记,虽然有另一个人的记忆存在,可信息数量庞大又太过繁杂,有些人土风情之类的常识与细节,通过书本速度还能快上一些。
从字里行间捕捉完有用的信息,苏景言灭灯拉被入睡。
雨声从淅淅沥沥转成了刷刷,雨更大了。
自从来到这里,从来都是一沾枕头即刻入睡的人,今夜却在深秋雨声中辗转难眠。一闭上眼,满目都是绿林之中,那一片刺眼的红。
那景象算不上熟悉,但也从不陌生。
他见过很多类似的场景,取代了高可入天翠竹的是昏黄的街道、明亮的大厅、混乱的车流……一个一个,挡在他的身前、将他大力推开,毫不犹豫地用身躯为他竖起生命的屏障。
……
苏景言低骂了一声,从不知道第几次翻身中烦躁地坐起,以这个身体好歹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为理由,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有真气护体,他也不带伞,顺着门口一路走到白天记忆中的位置。
河流暴涨,汹涌而下。那个男人还在原地,大雨冲去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一道闪电骤然划破黑夜,映亮他背部撕裂黑衣下,横七竖八交错、狰狞泛白的一道道伤口上。
苏景言不是没见过人受伤,可不管是他曾经亲手葬下的兄弟,还是剑医救过的病者,仅从外观上说,都同时未有如此多又如此深的伤口。
抱持着也许这人已经气绝的想法,苏景言在把人掀起来探鼻息和把脉之间,选择了已经被雨冲干净的手。
男人的手僵硬冰冷,触上他脉搏的一刹那,苏景言竟觉得那股凉意顺着皮肤潜入了他的胸口。
脉象虚缓、无力,寸脉几乎消失……
生死,不过一线。
苏景言放开男人的手,突然觉的脸上一凉,借着,劈天盖地的冰冷雨水冲刷而下,将他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凉,却让他头脑前所未有地冷静下来。
他轻轻地握了握拳。
这条性命,在他双手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好久不见!
忠犬们太可口,又美味又好虐,所以窝晓月诱惑之下也加入了她和煌华的行列,开了新坑。
每个故事都很短,因为都是脑洞梗和硬盘坑,梗也很俗,但是……有!忠!犬!_(:3」∠)_
ps:真的很想文风逗比起来,可是……失败了……扭头
隐于山林中,忠犬送到家(2)
(2)
大半夜把一个人背回去又安顿好之后,暗沉沉的天色已经透出几丝亮光,倾盆的大雨也转为豆丁小米粒,随即很快就停了,露出初升的红日,洒下阵阵金色曙光。
火炉上熬煮着药汤,阵阵白烟飘散开来,熏得没睡够的苏景言昏昏欲睡。若非眼前这人还生死未卜、且又占了自己床铺,在半宿亲力亲为替人清理包扎伤口、擦拭身体、洗头洗脚之后,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裹在柔软的床铺和温暖的被褥之中。
可现在他得等药熬好,还得每隔小半个时辰查看一次男人的脉象,以确保不知不觉之中身边不会多出一具真正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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